人生感悟:珍视生命中永恒的画面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对本该冷眼相对的人微笑,对本该微笑相对的人冷眼;对不该执着的事太执着,对本该执着的事太苟且;对不应付出的人付出太多,对真正需要付出的人付出太少。我一直珍藏着生命中这些永恒的画面,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本末倒置。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其实眼前不一定苟且,眼前就有诗和田野。
在妻子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有一次我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突然,婴儿踢了手一下,那么微弱又那么有力,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一瞬间,浑身像触电般颤栗。妻子问我,“孩子,孩子踢了一下,你感到了吗?”我注视着妻子的眼睛,点点头。妻子笑着说,“孩子在向爸爸打招呼呢!” 看着隆起的肚皮,我和妻子都感到一种承担着重大使命的喜悦感。现在孩子已经两岁多了,会说很多话,会调皮哭闹,会抱住我的腿央求我抱他,会在我看书的时候跑过来轻吻我的脸颊,会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大声喊“爸爸,爸爸”……此时,他正拿着红色的玩具小车,问完“爸爸,在干什么呢?”就有跑开了。
大一放寒假回家,买了票,就打给村上商店的固定电话(当时村上还没几个人用手机),让叫父亲到时接我,“买到票了,明天下午六点就能到乡上。”“好。注意安全。人多,把东西看好。”父亲没有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由于刚下了雪,从西安到汉中的高速开得慢,到汉中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春运,车站人非常多,等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坐上经过我乡的班车。冬天,天黑的早,下午五点天就开始黑了,看着黑咕隆咚的窗外,想着自己得扛着行李摸黑走路回家了。谁知,班车在路上又堵了两个多小时,下车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下车,满目是黑暗,黑暗将天地连成一体,仅仅能看到山的轮廓,借着路边人家窗户里温暖暗淡的光,看见一个瘦小的人影向我走来——是父亲——即使看不清脸,轮廓和动作是那么熟悉,“爸”,我叫了一声。“你回来了。”父亲声音和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父亲似乎又矮小衰老了一些,他默默地把头盔给我,把手套给我,把围巾给我。都还是温热的,那种温热让我眼泪一下子就涌动出来,幸好是黑夜,父亲没有看见。他默默地把东西拴在摩托车上, 默默地从车兜中取出围巾、手套、头盔给自己带上。
一路上,父亲骑得很慢,夜晚山里很安静,摩托车的声音很大很单调,能听得见回声,天地越发空旷,摩托车越发渺小。摩托车灯在黑暗中很亮,但远方依旧是漆黑一片。我坐在摩托车上,内心感到非常安稳和宁静,甚至闭上眼睛,任凭摩托车把我带到哪里。开始,我手抓在车身后的金属支架上,看着父亲瘦弱的后背,我很伤感,便把手放在父亲的肩上,一瞬间,身体流过一股暖流,眼前的父亲好像比路两旁的山影更加高大,我感到一种踏实和幸福,眼中的泪又掉下来了。
参加工作时,当普通班的班主任,学生大都成绩不太好,但学校要求很严格,我对学生的学习抓得也很紧。我不理解学习不好的学生,学生基本上也不理解我,导致我和学生之间经常爆发一些“冲突”,有的学生在背后骂我,有一个学生甚至发短信骂我。当时,对我的打击很大。后来,慢慢学着理解学生,尝试着走近学生,走进学生的心灵,由只注重学生的学习成绩,开始关注学生的道德品行和身心健康。学生也开始慢慢接纳我喜欢我。
我永远记得,那是初夏,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坐在讲桌前看书,一阵风吹来,带来缕缕花香。抬头,看着学生都在认真地学习,教室安静得能听见笔与纸摩擦的沙沙声,就像是竹笋破土而出拔节的成长的声音。看着一个个青春靓丽的身影,我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和欣慰,几年后他们或许走在美丽的大学校园,或许已经步入社会。他们或许会在某个时刻记得他们曾经的郑老师,或许永远把我忘了,这都不重要。对我来说,作为一个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老师,开始让他们思考和追寻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让他们不管人生成功或是失败,不管是腰缠万贯还是身无长物都能够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聆听着风声,嗅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我感到一种轻松和充实。每当我对教师职业感到厌倦,追问教育的意义时,这一幕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有这样一种说法,说很多人在死亡前几分钟内会像放电影一样,把一生中重要的画面和片段回顾一遍(雷蒙德·穆迪《死后的世界》)。我没有这样的体验,也没有做过相关的研究,但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人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一旦抽掉支撑着人活着的“意义”之柱,这种“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会让人奔溃,生命的大厦会轰然倒塌。死亡是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拷问,人在临死前对自己生命的回放,其实就是在对生命的回顾中,寻找作为人的意义。
当我看到这个理论后,我开始检视自己的生命,将生命中的珍贵的细节珍藏下来,在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时,在人群中感到寒冷时,在喧嚣过后的寂静中细细咂摸,体味其中隽永的温暖。
【本文作者:莽原(微信公众号:小郑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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