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感悟文章:流水2016
年终感悟文章:流水2016
岁末盘点现在很少做了,何况在为稻粱谋的年月,盘点一年来的行径无异于更加坐实了 为五斗米折腰的事实。不过,谋生人间,好在大家都是衣粮同道,而且做媒体的黄涌兄嘱我写写,也 就不足为惧了。年年如流水,就此说说我的2016。
开年之初,跟着中国国家画院的艺术家们去了一趟印度。孟买,乌代布尔,阿格拉,德 里,贫民窟和富人区,闹市与旷野,圣洁和脏乱,城市和农村,十几天的行走最后汇成一篇《印度的 颜色》。现在回想起来,满眼还都是车窗外的荒山、菩提树、骄阳、蓝天,和这几天在丽江见到的景 致很像,隔江对岸硕大山坡上的一处人家,远离尘间,也几近于佛。
年初到年中,来到武汉的这第二个年头,我仍旧还在以联合创始人的身份运营403国际 艺术中心的漫行书店。
于书,可以说是我的一种夙缘,与之相关的各个工种我几乎都干过,校对、编辑、策划 、营销等,但是最后,做一家书店却是我未曾想到的事。不过赶鸭子上架,鸭子自己也能蹒跚上路, 三四万种图书,算上我在内的六七个人手,在五百平米的空间里,折腾出了200多场讲座、展览等活 动,且能声名远播,在预算少得可怜的境况下,也算是巧妇为炊吧!
前年年底,我只身从北京来到武汉,一手创立这家书店并将其打造成武汉的新文艺地标 ,当然不可谓无功,但是我还要感谢以下诸位:一是403的老板、老朋友邓立放胆放心地让我尝试, 二是张执浩、小引、艾先、川上等武汉诗歌界的一帮老大哥们的热心帮忙,三是张晓风、简媜、邱华 栋、李西闽、黄佟佟等海内外的作家朋友们鼎力支持,愿意前来做活动。
两年既久,也因为一些俗世因果,我后来还是动了离开之意,在5月底终于离开了403国 际艺术中心和漫行书店,住处也从百瑞景小区搬到了可以眺望长江和黄鹤楼的读书院社区。而后,我 便以自由人的身份开始了一段迄今还在享受的生活:写作,旅行,摄影。自由,对,自由现在是我的 方向,写什么和怎么写的自由,去哪里和去多久的自由,拍什么和怎么拍的自由。这需要勇气,听悲 伤的歌,看幸福的戏,都是自找的。
另外,在书店最后的半年内,我还以执笔和以出版人的双重身份完成了电影《再见,在 也不见》的图书《最好不相见》。这部电影前后三个单元,由影星陈柏霖一人分饰三角担纲大梁,在 电影上映之前策划并采访陈柏霖、撰写和出版了这本电影图书,这也算是我以文字涉足影视的一次跨 界,虽然我对影视并无雄心,对文字外的事务也无能为力。
六月初,前后三次远涉恩施巴东,在那座长江边的小城和小引一起策划并组织了一场诗 歌活动,那是一场诗人、诗歌与长江、江城的联姻,古代那些泛舟江上的诗人、随着水波滚滚东下的 句子,在遇到我们的那几天,似乎又重新复活了;十一月中旬,又回到403国际艺术中心的故地,和小 引又策划并组织了今年的“诗刻:第二届诗歌双城会(武汉+重庆),继续去年的雄心和今年的壮 志,还算完成了一件声誉渐起的活动,诗歌双城,应成为一个诗歌活动的标杆。
从年中到年底——也算是全年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忙活“跟着诗 人回家”的系列采访,这个动念于以故乡、成长、家族、记忆重新梳理诗人和其诗学的非虚构 随笔和访谈集,共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张执浩、杨黎、臧棣、蓝蓝、余怒、陈先发和雷平阳等七位 诗人的访谈,其二是余秀华、弥赛亚、艾先、小引等尚未做完的一共七位诗人的访谈。
这半年之中,辗转各地,既是采访,也算是旅行:和张执浩回到荆门,前往杨黎的成都 ,和弥赛亚前往广安,和艾先回到恩施,拜访臧棣的北京,和蓝蓝一起回到郑州及我的老家睢县,和 小引前往黄山,前往余秀华的钟祥横店村,前往余怒的安庆,和陈先发回到桐城和孔镇,和雷平阳来 到丽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可以说我的2016地理版图是以诗人的故乡绘制的,从他们各自故乡的 地理之中我也有幸一览其诗学之路。
另外,翻检这一年,还有几千张影像为证,关于人的,关于景的,形形色色。足观与不 足观,也是一路所见所记。
5月底,自从割肉舍爱地添置一台莱卡M240相机之后,摄影这件曾经与我那么遥不相及 的事情,就这么横空出现了。写作,旅行,都只需要一个人完成,一个人单打独斗完成的事最对我的 秉性,摄影也是。之于摄影,我并不唯技术——我技术也不行,也不唯艺术 ——我艺术也难堪,只唯现场和直觉。山中樵夫,巷口老妪,路边孩童,庙门寺僧,街头 路人,与人相关的即是我所偏爱的,我拍下某时某刻某地的他们,可能也正对应着某个时段里的自己 。在某种意义上,虽然我拿着相机,但按下快门的却是他们。见人即是见己。
此时此刻,距离2016年还有72小时就要结束了——我还奔波在它最后的尾巴 上,最后的句点在云南划下。现在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我躺卧在丽江永胜县的一家宾馆里,回顾一年 之中的我和我这一年之中,想想接下来的72小时,还是有一种满足感,一种附着于稻粱但又指向稻粱 之外的满足感。
今天上午,前往金沙江的鲁地拉水电站,下午返回永胜县城和当地作家们座谈。丽江师 专的一位蔡老师说了一位西方诗人的诗句,大意是鸟鸣的第一声之后,是一段短暂的空白,接下来是 第二声鸟鸣。然后她接着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写作究竟要写那两声鸟鸣还是要写那两声鸟 鸣之间的空白。其实于写作,于生活,我也不明所以,今年过了明年来,我就写写两年之间这个夜晚 的空白吧,像叹息,也像丰收!
【本文作者: 林东林(微信公众号:副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