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史——元曲民谣
中国古代文学史——元曲民谣
金华洞冷,铁笛风生。寻真何处寄闲情,小桃源暮景。数枝黄菊勾诗兴,一川红叶迷仙径,四山白月共秋声,诗翁醉醒。下面是学习啦的小编为你们整理的文章,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第一节 散曲的兴起和体裁
自中唐以后,长短句歌词在文人手里逐渐成为“别是一家”的新诗体,在两宋时期得到了高度的发展,产生了苏轼、李清照、辛弃疾等著名作家;但到了南宋后期,由于词家远离现实生活,片面地追求文词的工丽和音律的妍美,便日趋衰落。而民间长短句歌词,从中晚唐以来,经过长期酝酿,到了宋金对立时期,又吸收了一些民间兴起的曲词和女真、蒙古等少数民族乐曲,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诗歌形式,这就是当时流传在北方的散曲,也称北曲。
散曲包括小令和套数两种主要形式。小令是独立的只曲,它原来是流行于民间的词调和小曲,句调长短不齐,而有一定的腔格。它和词不同的地方是用韵加密了,几乎每句都要押韵;而且平、上、去三声互叶,不象诗词一般平仄韵不能通押。其次是没有双调或三叠、四叠的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在本调之外加衬字,象下面两支〈醉太平〉:
——张可久《金华山中》
风流贫最好,村沙富难交,拾灰泥补砌了旧砖窑,开一个教乞儿市学,裹一顶半新不旧乌纱帽,穿一领半长不短黄麻罩,系一条半联不断皂环绦,做一个穷风月训异。
——锺嗣成《失题》
前一首是依照〈醉太平〉本调写的,只有八句四十五字。后一首本调还是八句,但每句都加了衬字(加重点的是衬字),就增至六十五字。衬字多数用在句首和句子的两个词组之间,用在句子中间的大都是虚字,用在句首的则十分多样。有了正字(即按照本调该用的字)和衬字的配合,既可以保持这些曲调的腔格,又可以增加语言的生动性,更自由灵活地表达作品的思想内容。衬字的现象在敦煌曲子词里本已出现,经过宋金时期民间艺人以及散曲、戏曲、说唱文学作家的长期探索,终于解决了词调、曲调有固定腔格,而语言的表达要活泼生动的矛盾,这对后来的诗歌创作,特别是民间歌曲以及戏曲、说唱文学的歌词部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套数沿自诸宫调,它是由两首以上同一宫调的曲子相联而成的组曲,一般都有尾声,并且要一韵到底。套数中间的曲调可以根据内容的要求在同一宫调内选用,调数也可多可少,有些曲子还可以任意增加句数。它虽然有一定的格律,运用起来还是比较灵活的。
散曲里还有介乎小令和套数之间的“带过曲”,它原来是同宫调里经常连唱的两支曲调,如〈中吕〉里的〈十二月〉带〈尧民歌〉,〈双调〉里的〈雁儿落〉带〈得胜令〉。带过曲也有三支相连的,如〈南吕〉里的〈骂玉郎〉带〈感皇恩〉、〈采茶歌〉,但比较少见。
散曲最初主要在市民中间流传,被称为“街市小令”,也叫“叶儿”。有些曲调如〈山坡羊〉、〈豆叶黄〉、〈干荷叶〉等,可能是从乡村流传到都市里去的。有些曲调又特别在某些地区流行,如元代芝庵《唱论》所说,“凡唱曲有地所:东平唱〈木兰花慢〉;大名唱〈摸鱼子〉;南京唱〈生查子〉;彰德唱〈木斛沙〉;陕西唱〈阳关三叠〉、〈黑漆弩〉”。在元前期的作品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散曲从民间流传到文人拟作的痕迹,如:
干荷叶,水上浮,渐渐浮将去。跟将你去,随将去。你问:“当家中有媳妇?”问着不言语。
——〈干荷叶〉
作品生动地写出了浮浪子弟追逐妇女被诘问得哑口无言的情况,显然是民间的作品(注:《散曲丛刊》本《阳春白雪》定为刘秉忠作,误。查元刊《阳春白雪》载八首《干荷叶》。前四首提行分列,题刘秉忠作。后四首连排,而于前后首间加圈,由此可知其非刘作。)。至刘秉忠写的〈干荷叶〉: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虽然也沿袭了民间的调子与主题,以干荷叶起兴,却明显流露了文士悲秋的情绪。
现存金元散曲大多数是歌唱山林隐逸和描写男女风情的作品,它们虽然也有鄙薄功名利禄、藐视封建礼教的一面,但也不同程度地表现了逃避现实的消极情绪和追求色情的低级趣味。只有少数作品接触到当时重大的社会问题,反映了人民的痛苦,也揭露了元代的残暴统治,具有一定的人民性。此外,也还有一些写景咏物的小令,清丽生动,有一定的艺术价值。
第二节 散曲的主要作家和作品
元代散曲作家可考者二百多人,另外还有不少佚名作者,他们的时代既互有先后,阶级成分也相当复杂,从而形成了作品的不同风格和流派。元代散曲的发展大致可分为前后两期,前期的著名作家有关汉卿、马致远等。他们的作品与民间歌曲比较接近,风格一般质朴自然,也有较多的社会内容。
关汉卿的散曲现存小令五十七首,套数十四套,成就虽不如杂剧,但也有独到之处。他的代表作〈南吕·一枝花〉《不伏老》套写道:
我却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砍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吟诗,会篆籀,会弹丝,会品竹;我也会唱鹧鸪,舞垂手,会打围,会蹴掬,会围棋,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只除是阎王亲令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黄锺·尾〉
通过生动的比喻和泼辣的语言,描写一个书会才人的生活道路,同时流露了作者及时行乐的思想和滑稽、放诞的作风。
他的散曲里描写男女恋情的作品最多,其中〈双调·新水令〉《题情》、〈双调·沉醉东风〉《失题》等,对妇女心理的刻划颇为细腻。另外一些抒写离愁别恨的小令,也真切动人。例如: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四块玉〉《别情》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沉醉东风〉《别情》
与关汉卿同时的散曲作家王鼎,字和卿,大名人。作风滑稽佻达,有很多无聊之作。比较有意义的如下面二首小令:
胜神鳌,卷风涛,脊背上轻负着蓬莱岛。万里夕阳锦背高,翻身犹恨东洋小。太公怎钓?
——〈拨不断〉《大鱼》
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难道风流种,虎杀寻芳蜜蜂。轻轻的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醉中天〉《大蝴蝶》
前一首在滑稽诙谐的笔调下,表现了作者放荡不羁的胸怀,和托名宋玉作的《大言赋》有点近似。后一首里的大蝴蝶实际是元人杂剧里所描绘的“花花太岁”、“浪子丧门”一类人物的象征,它表现了作家对他们的嘲谑。
白朴幼年经过金亡的丧乱,深怀家国破灭之恨,他的散曲如“醅洽千古兴亡事,曲埋万丈虹霓志”(〈寄生草〉《劝饮》),“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喜春来〉《知机》)等句都表现出他的抑郁和牢骚。他描写男女爱情的小令,也有一些较好的作品,例如:
从来好事天生险,自古瓜儿苦后甜。奶娘催逼紧拘钳,甚(疑当作“尽”)是严,越间阻越情欠。
——〈喜春来〉《题情》
感情热烈,象一首泼辣的民歌。
马致远现存辑本《东篱乐府》一卷,计小令一百零四首,套数十七套,是遗留作品最多的前期散曲作家。他散曲的主要内容是怀才不遇的悲哀、隐逸生活的歌颂和自然景物的描写。他的愤世疾俗的感情发展成为不问是非,否定一切的虚无思想。这突出地表现在“咏史”和“恬退”的题材上。最能表现他的思想感情和生活面貌的是〈双调·夜行船〉《秋思》。如:
蛩吟罢一觉才宁贴,鸡鸣时万事无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彻。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酝蜜,闹穰穰蝇争血。裴公绿野堂,陶令白莲社。爱秋来时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嘱付我顽童记者,便北海探吾来,道东篱醉了也。
——〈离亭宴煞〉
作品虽然对象苍蝇争血那样的现实表现了激愤,对封建社会的功名富贵表示了鄙视,但其主要内容是消极厌世的情绪和超然物外及时行乐的思想。这套散曲在艺术上是成功的,它不是抽象的论道;而是通过抒写主人公在特定情景里的爱恶来表现,具有鲜明的形象性;语言精炼而流畅,它表现民间歌曲向文人转化的过渡状态。如〈离亭宴煞〉中出现的两组鼎足对:“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酝蜜,闹穰穰蝇争血”;“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便表现了这种特征。结语用辛弃疾〈一枝花〉“怕有人来,但只道今朝中酒”词意,但语气更坚决了。这里多少可以看出从陶渊明以来的田园诗人和苏辛等词家对散曲作家的影响。
马致远擅长于描写自然景物,这方面的作品也最能代表他的风格,如被前人称许为“秋思之祖”的〈天净沙〉: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秋思》
它描写旅途中秋天傍晚的景物,烘托出一个萧瑟苍凉的意境,并以小桥流水人家的幽静气氛,反衬出沦落天涯者的彷徨愁苦,确是“深得唐人绝句妙境”(王国维《人间词话》)之作。
他的〈般涉调·耍孩儿〉《借马》通过借马过程中人物心理活动的刻划和一系列动作情态的描述,塑造了一个爱马如命的吝啬者的形象,具有一定的讽刺意义。马致远是散曲中最有影响的一家,他在开拓散曲的题材内容上有一定贡献。他的散曲风格豪放洒脱,语言本色清俊,带有较多的封建文人的气息,是散曲从勾栏演唱逐渐向文人自我陶写之作转化的产物。
此外,杨果、卢挚、姚燧、冯子振等也是前期著名作家。他们都是官位显达的人,作风偏于典雅,代表了元散曲中的另一种倾向。
散曲发展到后期,许多作家的作品内容既远离现实,语言也愈来愈典雅工丽,逐渐丧失了前期散曲作家朴素自然的特色。这方面的代表作家是张可久和乔吉。张可久,字小山,浙江庆元(浙江鄞县)人。曾以路吏转首领官,仕途上不很得志,晚年久居西湖,以山水自娱。他专力写散曲,著有《今乐府》、《苏堤渔唱》、《吴盐》、《新乐府》四种,近人辑为《小山乐府》六卷。乔吉除杂剧外还有《梦符散曲》。他自称“江湖醉仙”、“江湖状元”,比之张可久,他带有更多的江湖游士习气。在他们的散曲里,偶然也有怀古伤今或托物寓意,流露对现实不满的作品。例如: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张可久〈卖花声〉《怀古》
问荆溪溪上人家,为甚人家,不种梅花。老树支门,荒蒲绕岸,苦竹圈笆。庙不灵狐狸弄瓦,官无事鸟鼠当衙。白水黄沙,倚遍阑干,数尽啼鸦。
——乔吉〈折桂令〉《荆溪即事》
但更多的是啸傲湖山和嘲弄风月之作。前者主要继承山水诗人以及朱敦儒一派词家的传统,他们面对着元朝的黑暗统治,不但毫无愤慨,反而不问是非,随处消闲寻乐。象张可久的〈朝天子〉《湖上》是他们这方面思想最典型的表现:
瘿(疑当作“鹦”)杯,玉醅,梦冷芦花被。风清月白总相宜,乐在其中矣。寿过颜回,饱似伯夷,闲如越范蠡。问谁、是非?且向西湖醉。
后者主要继承婉约派词家的传统,而带有更其浓厚的帮闲情味与青楼调笑作风。他们甚至无聊地在妓女的红指甲、钉鞋上大做文章,为那些狎妓、纳妾的人唱赞美诗,这在乔吉的散曲里表现得更其突出。他们的散曲很少用衬字,而注意词藻的华丽,对仗的工整,与声律的谐协,这同样是继承了婉约派词家的传统的。所不同的是作品的意境比较显露,不象婉约派词家那么含蓄。他们的作品在明清时期深受封建文人的赏识,明李开先甚至比之为诗中的李杜,这是十分可笑的。
后期比较重要的作家还有睢景臣、张养浩和刘时中。睢景臣字景贤,扬州人,生卒不详。锺嗣成《录鬼簿》列入“方令才人相知者”一类,是和张可久、乔吉同时的作家。他的代表作是〈船涉调·哨遍〉《高祖还乡》套曲。锺嗣成说:“维扬诸公俱作《高祖还乡》套数,惟公〈哨遍〉制作新奇,诸公者皆出其下。”它的新奇处在于掀开了统治者尊严的外衣,显示他无赖的本质,从而加以无情的嘲讽和鞭挞:
社长排门告示:但有的差使无推故。这差使不寻俗,一壁厢纳草也根,一边又要差夫索应付。又言是车驾,故说是鸾舆。今日还乡故。王乡老执定瓦台盘,赵忙郎抱着酒葫芦。新刷来的头巾,恰糨来的袖衫,畅好是妆么大户。
——〈哨遍〉
(中略)那大汉下的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众乡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气破我胸脯。
——〈三煞〉
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且。
——〈二煞〉
春采了俺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涂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
——〈一煞〉
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卒住?白什么改了姓、更了名、唤作汉高祖?
——〈尾〉
高祖还乡事, 见于《汉书·高祖纪》及《礼乐志》,明记他的“威加海内归故乡”。作者却偏偏从他的贵为天子的得意处来泼冷水,通过他的一个乡邻的观察与回忆,揭了他的底。在这里,不但封建帝王的尊严不复存在,就是他统治机构的下层基础,象王乡老、赵忙郎之流,也一齐原形毕露,显得那么卑鄙无耻。体现在作品中的小市民意识,构成它对封建秩序蔑视的基调,但同时也流露它对“喂牛切草,拽坝扶且”等农业劳动的轻视。部分出自书会才人的散曲往往不同程度地包含有这两方面的思想内容。
张养浩(1270—1329),字希孟,号云庄,山东历城人。曾任礼部尚书、监察御史等职。至治元年(1321),因上疏谏元夕放灯得罪辞官,隐居故乡。他的《云庄休闲自适小乐府》主要是这时期写的,作品充满了“隐居乐道”的消极思想。不过,由于三十年宦海沉浮,他洞悉了仕途的险恶,部分作品抒发了一个封建文人欲有所作为而又怕遭受迫害的矛盾心情:
正胶漆当思勇退,到参商才说归期,只恐范蠡张良笑人痴。腆着胸登要路,睁着眼履危机,直到那其间谁救你?
——〈红绣鞋〉《失题》
天历二年(1329),陕西大旱,他被召为陕西行台中丞,去赈济灾民,同年死于任所。这时期由于他目击人民的苦难,写出了一些有进步思想的诗歌和散曲,《潼关怀古》便是一首名作: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山坡羊〉
作品指出人民在封建社会不论怎样改朝换代总不能摆脱痛苦的境地。全诗感情沉郁,气势雄浑,结语尤为警拔。
同年,江西也遭受旱灾。南昌的刘时中(注:元曲家有两个刘时中。现存小令作者为石州宁乡(山西平阳县)人,因父任广州怀集令,流寓长沙。大德二年为翰林学士姚燧所知赏,被荐为湖南宪府吏,后任永新州判、翰林待制、浙江行省都事等职。现存套数作者为南昌人,从其《代马诉冤》套曲看,可推知为落魄文人。)写了二套散曲呈给江西道廉访使高纳麟。这便是有名的〈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陈述饥荒的一套不但描写了灾民的悲惨遭遇,而且愤怒地斥责了富豪大商趁火打劫的罪行,展现了元代社会严重的阶级压榨:
偷宰了些阔角牛,盗砍了些大叶桑,遭时疫无棺活葬,贱卖了些家业田庄。嫡亲儿共女,等闲参与商。痛分离是何情况,乳哺儿没人要撇入长江。那里取厨中剩饭杯中酒,看了些河里孩儿岸上娘,不由我不哽咽悲伤。
——〈滚绣球〉
有钱的贩米谷置田庄添生放,无钱的少过活分骨肉无承望。有钱的纳宠妾买人口偏兴旺,无钱的受饥馁填沟壑遭灾障。小民好苦也么哥,小民好苦也么哥!便秋收鬻妻卖子家私丧。
——〈叨叨令〉
陈述钞法的一套,详细地叙述了库藏的积弊和吏役狼狈为奸的情形。它们不仅是元散曲中最富有现实内容的作品,后一套联曲达三十四调,也是元散曲中罕见的。
贯云石(1286—1324),号酸斋;徐再思,号甜斋,也都是后期散曲名家。贯曲豪放飘洒,徐曲清丽秀雅,风格各异。他们的作品现有辑本《酸甜乐府》。此外,锺嗣成的〈醉太平〉《失题》、张鸣善的〈水仙子〉《讥时》等,也是后期散曲中较有现实内容和独特风格的作品。
第三节 元代民间歌谣
元代民间歌谣流传下来的很少,目前能收集到的约有二十多首。它们是在元代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中产生的,有很强的政治性和战斗性。
元代民间歌谣,有一部分是揭露黑暗政治和鞭挞贪官污吏的。由于元朝政治的黑暗,官吏的贪赃枉法,引起人民强烈的反感。统治者为缓和人民的反抗,常派“宣抚使”、“肃政廉访使”去纠察贪暴,问民疾苦,实际上他们和地方官吏狼狈为奸,反而加添了对人民的剥削。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十九“拦骂上书”条中收有三首民谣,对此作了深刻的揭露:
九重丹诏颁恩至,万两黄金奉使回。
奉使来时惊天动地,奉使去时乌天黑地。官吏都欢天喜地,百姓却啼天哭地。
官吏黑漆皮灯笼,奉使来时添一重。
这些描写是生动逼真的,那些所谓“宣抚使”、“廉访使”与地方官吏”上下交征,公私逡剥,赃吏贪婪而不问,良民涂炭而罔知”的罪行以及“阎闾失望,田里寒心”(引文均见《辍耕录》同条)的激愤情绪可以想见。叶子奇《草木子》卷四还有这样两首民歌:
解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
丞相造假钞,舍人做强盗,贾鲁要开河,搅得天下闹。
前一首叶子奇点明也是嘲讽“廉访司官”的。它通过解贼与迎官仪式的对比,揭露了官吏们的“赃污狼藉”,表现了人民对他们的无比的憎恨和蔑视。后一首更进一步指出官吏们作弊徇私无法无天的情况,不仅直呼他们为“强盗”,而且把他们看成祸国殃民扰乱天下的罪魁。在这些民谣中人民戳穿了统治阶级对人民的欺诳和剥削的实质,是人民教育自己的生动教科书。
元代民间歌谣,还有一部分反映了元末顺帝(1333—1368)时,在天灾人祸威胁下人民反抗一触即发的形势。《元史·五行志》中有一些附会自然灾异的歌谣:
苇生成旗,民皆流离;苇生成枪,杀伐遭殃;李生黄瓜,民皆无家。
作品反映了人民流离失所和苇丛里出现旗枪等现象,正是他们走向反抗的前奏。另一些民谣则反映了汉族人民的民族反抗意识:
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
塔儿黑,北人作主南人客;塔儿红,朱衣人作主人公。
后者杨慎《古今风谣》作:“塔儿白,北人是主南人客;塔儿红,南人来作主人公。”不知是否别有所本,但似更能表达人民要求摆脱民族压迫的强烈愿望。《元史·五行志》所载末句,想是史官修史时为附会朱氏当兴,以迎合明朝统治者的心理而修改的。正是在这样民心思变的形势下,“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石人谣》出现了(见权衡《庚申外史》及《元史·五行志》)。还有一首《树旗谣》:
山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黄溥《闲中今古录》
它是写在浙东一带人民起来反抗时所树的大旗上的。短短的四句却说尽了老百姓的心曲,调子是激昂的。“由是谋叛者各起,黄宕方国珍因而肇乱江淮,红巾遍四方矣”。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它所起的作用。红巾军的浩大声势,严重地打击了统治阶级的气焰,伸张了人民的正义,因而获得了人民的拥护,《松江民谣》就是一首对起义军热情的颂歌:
满城都是火,府官四散躲。城里无一人,红军府上坐。
——《辍耕录》卷九“松江官号”条
这里洋溢着人民胜利的欢笑,也嘲笑了统治阶级的无能。人民是无敌的,元朝的统治就在这人民强大的进军声中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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