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保护动物的美文:二毛皮
关于保护动物的美文:二毛皮
学习啦:二毛皮是羔羊皮毛所制,穿起来高贵可人,可是其中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二毛皮》。
绵羊羔出生五十天时,毛二寸长,获取的皮子就是二毛皮。 二毛皮毛质细润,洁白如雪,光泽如玉,毛穗自然成绺,纹似波浪。将皮板轻轻抖动,毛穗顺次倾垂,犹如平湖波荡,瑞雪飞落。
柔软的二毛皮围在女人的脖子上,即使那些长相一般的女人,立马显出富贵来。可谁知道它美丽外表下让人心酸的痛苦呢?回忆起来,眼前就有朵朵洁白的云闪现,让人的眼光无限温柔起来。
在我的老家西海固,到了大雪纷飞的冬季,母羊就进入了一年的产羔期,洁白的小生命在风雪的怒吼中来到了人间。
温暖的窑洞是母羊的产房。羊羔一般在晚上出生。听到母羊咩咩的叫声父亲就急慌慌地起来,拿上手电跑向羊圈。实际上,父亲大半夜是醒着的。
刚生出来的羊羔浑身湿漉漉的,身上还连着脐带。父亲娴熟的剪掉脐带,赶紧把羊羔放到干净的麦草上。母羊转过头来,用舌头舔羊羔身上黏稠的液体。母羊的舌头像女人的手掌,柔软无骨,伸缩自如,直到把浑身都舔干净了。
父亲会在第一时间揭开羊羔的尾巴看一看公母,如果是公羊它的命运就已经前定了。
我们遇到了一只第一次产羔的母羊。它没有舔羊羔,初为人母的疼痛已经把它折磨的疲惫不堪。父亲就用干净的麦草把羊羔擦一擦,急忙抱到热乎乎的炕上。暖一会儿,羊羔身上干透了,洁白的毛色就鲜亮起来,毛尖还调皮的打着卷,腿上点缀着一些黑点。我给它取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小黑”。
父亲把小黑抱到母羊的旁边喂奶,但遗憾的是母羊没有奶水。母亲只好冲了一点麦乳精装在奶瓶里,用大拇指和食指将小黑的嘴弄开,挤一点奶水进去,它一下子就咬住奶嘴。小黑吃奶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吧唧吧唧的嘴角都溢出来了。吃完后,它睁着黑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用舌头舔着手,把指头当做奶嘴,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揭起它的尾巴一看是一只公羊,心里闪过隐约的寒意。
母亲涮了一盆子面汤让小黑的母亲喝,只有做了母亲的羊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过了一会儿父亲拉住母羊,我把母羊的奶头塞到小黑的嘴里,它前腿跪地,头用力的向上拱。但母羊仍然没有奶水,小黑又被抱到炕上。
母亲又冲了半瓶麦乳精给它吃,它吃一口放弃了,再好的麦乳精也没有母乳好。母亲继续给母羊涮面汤催奶,母亲知道,母羊像生了孩子的女人一样,要用面汤给它滋补身子。
傍晚,父亲只好拉住另一只下了羔的母羊给小黑喂奶。吃饱了奶的小黑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在炕上走来走去,小尾巴抽象地摇来摇去,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把人的心照得亮亮的。毛柔软得像绸缎,一圈一圈的自然卷曲着,把脸贴上去就嗅到婴儿一样好闻的奶香。
母羊照样喝着面汤,把小黑放到它的面前,母羊嗅嗅就离开了,小黑不知所措,和它同时出生的其他小羊羔已经活蹦乱跳地跑着。小黑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有的母羊过来还用头顶一下。
日子在等待中焦虑地度过。小黑吃了两天的麦乳精后,终于吃上了母羊的奶水。它双膝跪地,头夸张的向上拱着,吧唧吧唧的声音格外响亮。吃完奶的小黑依偎在母羊的身旁,母羊使劲地嗅着。我们的心里热热的。
小黑整天跟在母羊的身后,一些比它大一些的羊羔在羊圈里撒欢子,它也想跳一下,但一跳就站不稳,险些跌倒,母羊就赶紧跑过来嗅嗅,一脸的柔情在阳光中散开。
小黑在母乳地滋润下渐渐长大,白色的毛像上了化肥的庄稼,日渐蓬松起来,在微风中掀起小波纹。
羊羔们一个月大的时候要和大羊隔开来喂。把砸碎的油渣和粉碎的豆子倒在槽里,羊羔们争抢着吃起来。
小黑也和伙伴们一起吃料。它茁壮了许多,毛色洁白,眼睛愈发明亮。我抓了一把油渣放到它的嘴边,它迟疑了一下,嘴皮上下抖动着吃起来,一会就吃光了。我倒料的时候,它会紧跟在我的身后,像小兄弟一样,在我的手心里吃着偏份饭。
小黑好像知道我稀罕它,一个手势就会如约而来,两片薄薄的嘴皮上下开合。吃完后,认真地看着我,像一个贪吃的孩子。我摸一下它的头,在屁股上拍一下,它摇着尾巴,欢快地找伙伴去了。
西海固的春天总是脚步缓慢,等到山上的青草萌发的时候,大羊要上山放牧,在门口将羊羔拦下来。
羊圈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羊羔们有些惊慌失措,细细的叫声此起彼伏。小黑的叫声更大,而且把尾音拖的长长的,像男人唱出的花儿,颤悠悠的回味无穷。
给羊羔们喂青储饲料的时候,在羊圈里扫一块净地,把苜蓿草撒在上面,羊羔们聚拢而来。小黑也和伙伴们一块吃草,可能是母亲的奶水足,也可能是它吃着偏份饭,个头明显超过同伴,细小的尾巴也变得丰腴起来,蹄子上的黑点使它在众多的棉花团里卓尔不群。
傍晚,母羊们像疯了一样地跑回家,在老远就发出宽广深情的叫声,羊羔们在羊圈里应和着,就像童声合唱着一首荡人心魄的曲子。母羊回来了,羊羔吃奶的时候双膝跪地,头用力在母羊的腹下拱着,母羊的后跨都被顶了起来。有的母羊受不了逃开。小黑也使劲顶着母亲的后跨,它的母亲一直疼爱地嗅着它。
小黑身上的毛有两寸长了。它的毛不是直溜溜的,像女人烫的头发,毛尖在顶端打个卷儿,用手拉开是直线,放开后又卷在一起了。毛尖拧在一起的毛是最美的,这是最好的二毛皮。
父亲把它抱在怀里说,有二十多斤肉!
吃晚饭时,父亲说,他爷的乜贴(祭日)到了。
宰啥呢——要不把大公鸡宰了?母亲试探性地问。
宰羊!父亲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小黑的样子在眼前一闪,爷爷慈祥的脸也一闪。
阿訇手里的刀子在太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父亲从羊圈里抱出小黑,一边走一边说,肉多得很。阿訇看了一眼说,好皮子!好皮子!
我惊得跌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父亲说,赶紧拽腿,赶紧拽腿!我装作没听见,从从大门里跑出去。旷野里的风温暖而忧伤,徐徐地吹着我的脸,也吹着我的眼泪。母亲大声地喊着我的乳名。
小黑惊恐的叫声从院子里传出来。第一声大,第二声弱下去了,弱下去的声音仍然回响着。咩——咩——,绝望的叫声惊得树上的麻雀飞得远远的。
天黑后我才回去。院子里剥下来的羊皮摊在地上,鲜红的血粘在洁白的毛上,苍蝇在空中打着旋。猫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叫着。
父亲清洗羊肚子,早上吃进去的苜蓿草还青青的。小黑的头静静放在洁白的皮子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还睁着,它的眼睛里映照我的眼睛。我想替他合上眼睛,但是合不住了。
外出放牧的母羊回来了。母亲说,赶紧把羊头笘上。
母羊们回到院子里就觉察到了异样,快速跑到羊圈里寻找自己的孩子。小黑的母亲进门的时候不断用鼻子嗅着,看了一眼羊皮,迟疑了一下快速向羊圈里奔去。羊羔们都找到自己的母亲,跪在地上吃奶,吧唧吧唧的吮吸声响彻在空旷的院里。
咩——咩——
我无法形容母羊恐惧的叫声是怎样的凄厉和绝望。
小黑的母亲疯了一样的用头猛撞门,栅栏门被它撞得咣咣响,中间的一个细棍被撞碎,母羊从那个缝隙中跳出来,冲向放着羊羔头的羊皮,嗅了嗅,又冲向羊圈门,咩咩地叫着,停了一会儿返回来不断地嗅着羊羔头,伸出舌头舔着小黑的脸,就像羊羔刚生下时那样舔着。小狗不知趣地凑上去在它的屁股后面叫了几声,母羊回头一下子把它顶翻,小狗翻起来呜呜咽咽跑开了。舔了一会儿,母羊卧在羊皮跟前,一会儿叫一声再叫一声。
父亲看不下去了,把母羊赶向羊圈里,把羊门修好,母羊把头伸出来,看着放羊羔头的地方,连续不断地叫着。它的叫声恐怖而瘆人,一声紧似一声,用尽气力地延长着,好像只有这样叫,它的孩子才能回到身边。父亲没有办法,只好用麻袋把羊圈门遮盖住。
叫声在羊圈里持续着回响着。一声声弱下去,等一会儿又好像记起什么似的再叫一声。
母亲不断地摸眼泪,父亲不断地叹气。我早早地睡下,可又睡不着。
羊羔们渐渐长大,两寸长的毛是最好的,柔软、滑爽、细腻,是其他的皮子没法比的,小公羊都被卖了,它们的皮成了抢手货。
长大后,我在城里看到模特的脖子上围着二毛皮,雪白的二毛皮使那些僵硬的模特神采飞扬,不可言说的美扩散开来,吸引着路人细细端详。
我亲爱的母亲不知喂过多少羊羔,每一个羊羔在她的眼里都像调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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