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故乡的河优美散文:趟过一河又一河(2)
三
故乡的河流成为我灵魂的家园。在外的日子一长,就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匆匆越过千山万水,只需在村前的河滩上一转,抚摸几棵挺拔的白杨、抱抱几棵粗大的柳树,掬水而饮,霎时就消去了我心中的忧伤和为尘世所累的心思,燥热的心性复为安谧。
这条河给我的最初印象,是在我5岁时,父亲穿着一条裤衩,冒着随时被洪水冲走的危险,趟过没到脖子上的河水,到一个叫瓜园的山村去为我奶奶请医生。然而,就是这一次,父亲患上了发烧症,继尔是关节炎、气管炎,不久就一病不起,到年底就去世了。我家的祖坟在河的对岸。当躺着我父亲的黑色棺材被八个汉子将要抬过河时,天上忽然下起隆冬季节少有的一场大雨,继尔是股恶风,把汉子们吹得趔趔趄趄。于是,领丧的大哥双膝跪地,把手中的柳木孝棍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很响地摔在地上,向着苍天磕了一个响头,裂帛般地嘶声高喊:
“爹——,过河——!”
只为这一幕,所有的汉子都哭了。因为那时的大哥充其量才不过16岁。于是,汉子们腰板一挺,把父亲抬过了河。这是父亲千百次的过河中,唯一被人抬过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过河来了……
那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夏天,因上游山洪暴发,河水又一次涨到两岸。4岁的弟弟到河边捞柴草,脚一滑,一头扎进翻卷的黄水中。母亲和姐姐疯了似地顺着河水飞跑,嗓音嘶哑地喊着弟弟的名字。晚上,当一家人围在没有点灯的桌子边垂泪而坐时,一位姓赵的外村人把弟弟背着送回了家。我们对他千恩万谢,并要弟拜他为“干爹”。他说他认识我的父亲,几年前曾得过我父亲的帮助。然后,他就走了。弟弟意识到母亲会毒打他一顿,便悄然缩到床上一角去了。母亲没有打弟弟,却找出一件弟弟的褂子,用竹竿挑了,到河上为弟弟“招魂”:
“孩——,回家来——!”
母亲边走边喊,一直走到床前,把褂子穿到弟弟的身上。弟弟仿佛突然间从另一个世界走来,精神了许多。
四
从莽莽苍苍沂蒙山区走来的这条河,常年不断的河水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两岸的儿女。在我的那个小村上,可以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与河有关的故事。有一年,村上有一对男女私奔,就是顺着这条河走的。人们相信,只要他们顺着河流走,走的再远也会回家。村上有一个传说,无论走什么路,都会迷途,但只要顺着村前的河道走,再迷途,也能找到自己的家。从前有一个跟着母亲到河北上逃荒的孩子,母亲病死于异乡,临死时对他说:“找着郭河,往东走,看到北岸的村子边上有一个白石灰泥的屋山墙,就是咱的家。”历经3年的时间,他终于找到了家。这个人到现在还活着。
我没有沿着河流而走的经历。但我知道,有哪天迷途了,我一定能顺着她,找到回家的路。因为我血液里承传祖宗的秉性,那是跣足褴褛地去追寻一个几世的梦幻,灵魂所系一定在祖宗择栖的这片土地上。有时我不禁会产生这样的质疑:祖宗为村庄取名为河,是否隐含着他已找到玛瑙之河?告诉后人,玛瑙之河就是生息的土地?
今天故乡的这条河终于更加广为人知了,这是因为有一天她出现在当地报纸的头版头条和电视台节目黄金时段里。然而,不是她的美丽,而是满目疮痍:河两岸美丽的林带被营养匮乏的禾苗所取代,能让人闻得出五谷芬芳的沙滩被污水浸泡变黑,滞流的河水上漂浮着各种垃圾脏物,不时有破裂的泡沫放出令人窒息的有害气体。
一条令多少游子梦牵魂绕和家乡人自豪的河成了横躺在墨子故土上的溃烂着的疮口!我不知家乡的兄弟们为什么在追求富庶生活的同时,为何要把这条养育自己的母亲河弄得百孔千疮。难道只需要花花绿绿的“票子”,而不再需要清澈的河水了吗?听说家乡的自来水管里流出的水也经常出现臭味,有条件人家开了车到山里去拉水吃。为了一个钱字,真是活得颠三倒四了。
故乡的河啊,我多想看到你永远清澈的容颜!
(本文为“化泉春杯”全国散文征文大赛参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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