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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戏子的悲凉故事:没有心的戏子

时间: 晓晴1082 分享

  编者按:戏子无情,作者为我们讲述一位戏子的悲凉故事,下面我们来看看《没有心的戏子》这个故事吧!

  我是一个戏子。

  师父说,一个真正的戏子,是没有心的。

  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坚信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戏子。

  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唱戏,刚记事的的时候,我问过师父我到底是谁,那次差点儿没被师父打死。也就是那个时候师父告诉我,唱戏的人,是没有家的,更没有亲人。

  我学唱戏,戏里的人该哭,我就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像个无人照顾的小丑。在我哭的时候,会有人夸赞我,说我唱得好,演得像。有时我哭得越凄惨,他们在后台遇到我时就会笑得越开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特别懂戏的样子,自己却不去唱戏。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心。

  我看见戏院旁边的那棵树又开花了,师父说,秋天的时候,师娘就会回来了,她会带给我树上的果子,她会摘给我吃。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师娘。

  那年我七岁,师父三十岁——

  “师父,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娘呢?”

  “因为师父啊,把她弄丢了。”

  “那师娘她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等到青涩不能再唱戏的时候啊,她就来了。”

  “为什么要等到青涩师兄不能唱戏的时候啊?”

  师父确再也没有回答我,只是摆了摆手,说他累了,然后,又与我重复那句话:“轻木,你记住,一个真正的戏子是没有心的。”

  我也会乖巧地点点头,便也不再过问。

  自从五岁那年,我再未见过青涩师兄,后来听说,他在另一个地方,带着他喜欢的姑娘,不再唱戏,隐居山林了。

  可是师娘还是没有来,我也一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戏园被重新装修了,换了一个更大的戏台,师父说,这是她一直想换的。

  我没有问,那个她是谁,因为我清楚,她是不会来的。

  那年我十五岁,师父三十八岁——

  “师父,我为什么一直要唱<青木吟>这出戏?”

  师父只是看了看天边变成了鱼似的云,和泛了青的天空。

  我看见,天边的那条鱼正在师父的眼睛里面游泳,师父的眼睛变成了大海汪洋。

  我自知又讲错了话,有些闷闷地,以为又惹师父生气了。

  “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出戏,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唱给她了,她去找能为她唱这出戏的人了。”

  我不再多言,只是依旧唱着那曲《青木吟》。

  与往常不同的是,我不再动情了。只是唱,只是演。

  师父说我进步了。是啊,我一直都是没有心的。

  在见到他之前。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戏园,那天乌云在空中嬉戏,眼看就要下雨,戏园里的人,像往常一样多。

  他没有座位坐下,只是被挤在小小的一个角落。他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头发被悉数剃光,他是个和尚。

  我唱戏的时候,一直在盯着他看,旁人笑的时候,他没有表情;旁人动情眼看就要落泪的时候,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和尚也没有心吗?

  一出戏结束了,大家都相继离去,离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尽管这是一出悲哀的戏。

  他没有离开,还是站着,只是盯着戏台,戏台上没有我。

  我走过去,他好似没有看见我。他看戏台的时候,似乎是在看一件早已七零八碎的工艺品,想去将其拾起,却始终没有勇气。他在眼睛里演了一出戏,没有戏子,没有观众。只有我。

  “你在看什么?”我问。脸上的妆,似乎有些花了。

  “看戏。”

  “可是现在戏已经结束了。”

  “看戏,是在心里。”

  “可是....”

  “你没有心,你唱戏的时候没有情。”

  “可是师父说...”

  “一个真正的戏子是没有心的。”

  他说完,就走了,没有看我一眼,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被门外刺眼的阳光渐渐地吞噬,渐渐地远离所谓的凡尘俗世,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或许,他要去听一出没有戏子的戏曲。

  “你还回来听我唱戏吗?”我看着他快要全部消失的背影问道。

  “不再来了,再也不来了。”他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近,又仿佛离我的距离比一辈子还远。

  “为什么再也不来了?”我不甘心地又问。

  “我法号无心。”他只是这样告诉我。

  自从遇到他之后,我再也不能安心唱戏。

  戏里有一句:“我有心,你却无。”

  我总是唱成:“我无心,你却有。”

  师父变得很生气,他不知道我怎么了,跟中了邪似的。

  有一天夜里,我发了高烧,嘴里总是叫着无心,无心。

  等我第二天烧退了,师父满脸悲哀地对我说:“你不能再唱戏了,你走吧。”

  我慌了,哭着问为什么。

  师父说,你不是一个真正的戏子。我开始大笑,我明白师父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你也不是!你更不是真正的戏子!你也会爱上别人!你也得离开,你不配待在戏园里,你不配!”我发了疯地大叫,丝毫不计后果以为我依旧是那个可以在师父怀里撒娇的小孩子,我以为师父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把我举得很高很高,可以假装我会飞。

  我看见师父慢慢地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那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我觉得师父老了,他已经四十有一了。

  “师父,对不起,我明天就离开。”我意识到自己错了。

  师父冲我摆了摆手,说:“不用,你是个好戏子,要继续唱。”

  师父问我:“你知道你唱的这出戏是谁写的吗?”

  我摇了摇头。

  “是你师娘,她为我写的,她以为,写下一出戏,就能留下我的心。”师父笑了笑,是我从没见过的那种笑。

  “那师娘她成功了吗?”我问。

  “她成功了,可是等我意识到她成功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她说,她等不到我的心了,她说我是个真正的戏子,是她见过最好的戏子。”师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布鞋走路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是安静的,是静默的,像师父一样,布鞋打在地板上的时候,是没有心的。

  “那我不能成为像师父一样的好戏子了。”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没有任何失落,就像是每年都平静地从夏天渐渐地过到秋天,看着树上的果子结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又一个又一个地落下来,烂掉,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然后冬天到了,我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轻木,永远都不要成为像师父一样的戏子。”师父说完,就倒了,倒在了干净的地板上,师父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没有声音,因为他太轻了,太轻了,心太重了。

  师父死了。

  我知道他不管在哪儿都再也见不到师母了。

  来戏园看戏的人,还是与往常一样多。

  当师父的棺材上落下第一捧土的时候,我哭了,所有人都看着我。

  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因为师父死了之后,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哭了。

  那个和尚一直在看着我,我没有回头。

  我不想和师父一样伤心。

  “你不是她。”他走上来对我说。

  “对啊,我不是她,我不是师父爱的人,也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我笑了。

  他走了,师父走了,我走了。

  一个月后,戏园——

  “你会心痛吗?”

  “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心。”

  “师父说,一个真正的戏子是没有心的。所以,你是真正的戏子吗?”

  “我不是,我是你。”

  整条街的人,都说她已经疯了,自己跟自己讲话的时候,就像两个人似的。

  “不知君否,待君归,君未语,戏续,人散。”——《青木吟》

  作者|山东郯城一中 张雅雯

公众号|甘宁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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