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乡的随笔:在越南的东北老刘
前段日子在越南,接待我们的是一位长相粗糙的中年男子,他姓刘,我们喊他老刘。 老刘一开口就带着一股浓浓的东北味儿,豪放的性子加上夸张的动作,一看就是拿碗喝酒一口闷的主。他吐沫横飞地沉浸在自己的讲演中,从上车到下车,一刻都没停下来过,仿佛是想把自己在越南的见闻全部倒出来,说给你听。像越南的楼房为什么像个火柴盒一样一层层地向上盖,而不是横向扩展,又说到最近的治安,让越南的警察很是头疼,从季节气候到民风民俗,老刘一样都没落下。 老刘是个直爽的人,什么事也不藏着掖着,听到有人聊天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或者看见有人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他就把不高兴写在脸上。连一个地方都不了解,你还旅啥游呀。老刘不高兴的时候,就拿着话筒站在那里不说话了。没有老刘的声音,大家却又不习惯,纷纷探出头来,怂恿着:“你讲嘛老刘,我们都听着呢。” 老刘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导游,别的导游介绍完景点就不怎么说话了,而老刘,还会说些自己事。 老刘说:“我在东南亚漂泊了十八年了。十八年里,我去到泰国,柬埔寨...”这时候,有许多人“哇”了一声。他摆摆手:“有啥好哇的呀,你们是去旅游的,呆个十天八天的也就走了,我不一样啊,十个月、一年、两年我都不一定走,漂泊来漂泊去的,没地扎个根。”没地扎根咋了,这又有什么呢?不缺胳膊也不缺腿的,这不活得好好的吗?他们想:老刘就炫耀自己去过的地方多罢了。 他讲话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大家都抬头看着他,半晌,他吐出一句:“你们可幸福叻。”十八年意味着什么,我想了想,十八年让我从一个婴孩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啦,这十八年可真够长的。而老刘在他的十八年里,遭受了无数人的冷眼,这已经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他的经历啦。 一个东道主,甚至说一个家的主人,他们永远都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你面前,并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可怜这你这个外来的没有依靠的人,不关乎政治经济,只因为这儿不是你的家,寄人篱下的感觉怎么都不自在。我看了看老刘,他说话的动作都不夸张了,平稳地就像一大家子围坐在东北的人大炕上,外面大雪覆了山头,
冷风要将人的耳都冻掉,里面呢,灯火通明,充满了人情味,大家一言一语地唠着家常。在故国他乡,这儿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家人。 人有四喜,他乡遇故知为其一。但是对于老刘,甭说遇故知了,光是接待中国游客,他就觉得十分欢喜与亲切了。 “你们都是有归属的人,玩够了呢,就要回去了,因为你们身后永远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支撑着你们。在东南亚,有成千上万的游子,我相信他们都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谈到“爱国”,车子上的人又不作声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太抽象了。老刘叹了一口气,好像在这里只有他最知道祖国有多好,家有多暖,因为他离开家真的太久太久啦。 车子在越南的马路上行驶着,这天是我们启程回国的日子,老刘要同我们一起,把我们送到机场。这条路他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了,是离家最近的时候,又是最远的时候。
“我爱你青松气质,我爱你红梅品格...”
老刘咋还唱起歌来了?
本文作者: 方欢欣(公众号:南粤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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