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的故事：父亲，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

怀念父亲的故事：父亲，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

　　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父亲曾经是内蒙古最大的重工业城市包头铁路的一名工人，在那个人们出门大多靠脚板丈量地球的不堪年月，而父亲却可以坐上火车在全国各地到处奔跑，如今想想父亲当时也甚是风光。后来父母结婚成家，父亲随母亲回到母亲的老家土牧尔台庞家坊落户于农村。过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生活。

　　农村大集体时代，在秋收的时候，人们经常夜里在场面加班，为了鼓励社员干活的积极性，队里的食堂也隔三差五给人们统一吃顿好饭，经常是油炸饼和炖羊肉。父亲舍不得吃，经常半夜趁热端回家。把在睡梦中的我们姊妹兄弟几个推醒，像大鸟喂小鸟般一个不落地都让我们一一吃到。当年的那个肉味，至今让我口齿生津，垂涎欲滴，萦绕于脑海而挥之不去。

　　此外，在那个年代的秋天，父亲还在夜里负责看管集体的粮食和其他财产。他拿着一只一尺近半的大手电筒深更半夜在空旷的场面里晃来晃去，时不时咳嗽几声，为的就是好吓跑那些偷吃粮食的牲口和觊觎集体东西的人。

　　我们家的日子在村里面尽管算不上富裕，但好在有勤劳能干的父亲在外操持，精打细算的妈妈在内打理，所以在那个最饥饿的时候，我们家也从来没有陷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悲惨境况。改革开放以后，父亲一边种地，一边在村里开起了一个小卖部。我们家的日子更好转起来。尤其我们姊妹兄弟几个不但受父母影响知书识礼，尤其在学习上个个出类拔萃，惹得同村的村民们可谓是羡慕嫉妒恨啊。

　　在我的记忆中，大姐高中毕业，国家刚恢复高考制度，好像那时的高考是安排在大冬天的，不知因何原因，大姐没有参加那年的高考，最终只能回家务农了。二姐参加过一次高考，但落榜后也回家务农了。如此一来，对村里的人打击很大，人们背后纷纷议论：✘✘✘家的孩子们学习那么好，家长费了那么多辛苦供她们读书，最终不都回村挖二垄了。人们以这种嘲笑父母的方式为自己不想让孩子读书找借口。他们甚至还编出更为荒.唐的故事，说我们村东面一座山，西面一座山，村里的才气都被这两座山压住了，我们这个村里的孩子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父亲母亲面对村人的这些冷嘲热讽，啥也没说。毅然决然继续供我们弟兄几个念书。他们说：“只要你们考上学校，我们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把书读到地头。”

　　就这样，父母承受着无形的精神折磨和经济压力继续供我们念书。每到礼拜天我们从学校回家改善上一顿伙食，父母就催促我们赶快回学校。我们背上妈妈给准备好的馒头片和炒面，在父亲的陪伴下走向村口。父亲一边安顿我们注意安全一边和我们挥手告别。我们走出一段路程，返头回望，看到父亲依然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记得我考上高中时，为了给我凑足学费。开学那天，父亲赶着牛车带着我，大清早去了土牧台粮库，粜了两麻袋小麦，换了几十块钱，给我拿足学费、生活费，父亲手里就几乎没钱了。父亲把我送到火车站，原本要等我上了火车再走，在我的劝说下先离开了火车站。看着父亲消瘦而又步履蹒跚的身影，一手挥着鞭子，一手捉着缰绳，牛小跑起来，父亲也跟着跑。就这样，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灰尘里。

　　我和弟弟都考上了学校。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一下子，我们家成了全村的榜样。人们开始重视教育，都挣着抢着供孩子们念书。父亲母亲的脸上也光彩了，第一次在村人面前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约是1995年秋收后，我们终于把父母接回白镇居住。那年父亲不到60岁。离开故土，两个老人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一年后他们融入了城里人的生活。毕竟他们年轻时过的也是城里人的生活。

　　父母后来又搬到集宁，给弟弟的孩子陪读。再后来又到呼市陪读侄女三年，侄女也很优秀，最后考上了中央财经大学。这里面应该有父母一份莫大的功劳啊。

　　侄女考入大学一年后，2016年清明节。我们弟兄姊妹陪父母回山西老家给爷爷上坟。顺便拜访我们久未见面的家族长辈，之后，父亲还特意拜访了当年一块玩耍的儿时伙伴。父亲见到他们时特别激动，大喊着他们的名字，紧握着他们的双手。在山西的那几天，80岁的老父亲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精神气色都特别好。

　　从山西回来后，七月份我们到医院给父亲做了身体检查，医院给父亲定论为肺心病，并说病情特别严重，需要立马住院。父亲不想住院，我们开导说住院调理调理挺好，还能报销。可在医院的当天晚上，大夫就给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签字。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来医院时父亲除了有些气短外还能自己独立走路。我拒绝签字，医生也无可奈何，安顿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父亲继续住院治疗，一周后，父亲病情好转，特别有精神，吵着想出院，要回家。无奈我们把父亲接回家里，回家之后在妈妈的悉心照料下，父亲病情稳定。时不时还能下楼锻炼锻炼。

　　谁知两个月后，父亲病情突然又加重了，只能再次抓紧时间住院。医生会诊结果仍然是肺心病，但外加了心衰竭。在医院又待了十来天，父亲病情基本稳定了。大夫说回家吸上氧慢慢保养吧。弟弟买了制氧机，我们把父亲接回家里。

　　又过二个月，父亲病情再次加重。我找了中医大夫，配了些偏方中药，父亲勉强喝了三天后，再也喝不下去了。此时他老人家已经全身浮肿，肚子憋得连饭也吃不进去。怎么办?全家人没了主意，想再去医院，可父亲是那儿也不想去了，就要待在家里。市医院没有床位。弟弟通过朋友联系到了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事不宜迟，我们再次把父亲送到医院。那天上午，医生一班接一班地过来给父亲做各项检查。下午父亲被转到重症监护室治疗。这一次，我们是冒了特别大的风险准备博一次。如果治疗失败了，父亲想要活着出院都特别困难。苍天有眼，三天后，奇迹出现了，父亲突然有了吃饭的欲望，还能慢慢地坐起来，甚至还能慢慢地下地走路了。全家人高兴坏了。此时远在外地的大侄儿不放心，特地从石家庄坐飞机赶了回来，每天悉心照顾着爷爷。同时姐夫、二姐也回来了，我们几个轮流着陪伴父亲。半个月后，父亲又恢复得很好了。我们接受医生的建议回家慢慢调养。

　　农历十一月初一，父亲生日。老人家坚持着走到客厅，坐着接受大家的祝福。他笑了几次，也几度哽咽。我们子女们都在期盼着老父亲能早日康复，再陪伴我们几年……

　　父亲总算又陪我们过了一个猴年，正月里父母家可谓儿孙满堂 ，欢聚一室。可过起年时间不长，父亲又连续住了两次医院。可治疗的效果一次不如一次。最后，只能回家将养了。可能是父亲的天数已尽 ，他老人家最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当时家里只有母亲和大姐，母亲看到父亲情况不好，立马通知我和弟弟。等我们赶过去，父亲已没有了呼吸。

　　父亲走得很安详，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就像平时熟睡一样。母亲说，父亲临终前安顿我们不许铺张浪费。告诫我们要好好工作，踏踏实实做人。他能活着的时候得到我们的孝敬就满足了。

　　父亲，今天是您的诞辰之日。我们儿女希望您的在天之灵永远安详、幸福、快乐!没有病痛的折磨!

　　父亲，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做您的儿子，您还是我的父亲!

　　【本文作者：章有权（公众号：老事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