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梦境的唯美故事:南山往南,北海向北(2)
“你们南方的姑娘,真的很漂亮。是从心里向外的漂亮。你离家很久了吧,快回家吧,父母会挂念,爱你的人会担忧。”我来到南方之后,还从未说过这么多劝告的话,只因她是我在南方遇见的第一个眼神里有一座孤岛的姑娘,我没什么衷肠可诉,我只想陪她说说昨晚尚未说完的话。
姑娘哽咽了,捂着眼睛,仍有眼泪渗出指缝。
“我书读得不多,因为爱上了他,我们离家出走,远离父母和学校。我离家的时候那样义无反顾,信誓旦旦说我吃得了苦,但当我自己一无是处。渐渐的我们的生活被压抑与焦虑填充,一切都与我当初想象的背道而驰。每天早上我都要像例行公事一样提醒自己一遍:今天不要和他吵架,忍住,忍住。但这无济于事。我原以为我爱他等于他爱我,这也许是小姑娘的幼稚想法,直到他结婚那一天,我都对此深信不疑: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不爱与我一起的生活了,我们俩生活在一起,就像是悲哀的苦行者在乞讨喝一口水,焦急却无力。
“我理解他对我的舍弃,他有父母亲人,他厌烦了被我拖累的生活,他有其他的责任。是我,在不完美的时候遇见了他。现在,我已经回不了家了,等到我真的有能力补偿给家人这些年的时候,我才会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我爱的人叶落归根的地方。”
我苦笑一声,眼前浮现起北海春天的花海:
“如果我父母还在,我就年年带他们去北海公园拍照,要笑。我还想带他们来南方,看看这里的漂亮女孩儿,漂亮房子。当然,没有如果了,我把他们葬在了北方,两座墓碑,冬天,我会去扫雪,看他们一眼。一眼就够了,一眼,就想起了许多年。”
“对不起,对不起。”南方姑娘抹着晶莹的眼泪,低着头哭个不停。
“你们南方人这么爱道歉吗?你知道吗,离开北海来南方,是来找爱人的。她也是南方姑娘,口音软软的,她的眼里啊,有一座孤单的岛屿,和你一样。她有心事,而我,要去解开她的心事。她在我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她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了然于胸。她是我的梦,她是我一切珍贵的梦。”我将这个故事又讲了一遍,千千万万次,我在坚定南行的信念。
“你会成功的。”女孩儿也苦笑着。
我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默念一句,姑娘,再见。
我挺喜欢宿醉的人,他们遗忘伤痕,他们邂逅陌生人,他们沉睡,他们痴语,当酒精一夜之后作废,他们从头又开始。
没有责任可言,而也没有忧伤可解。充其量都是陈年往事,不值一提,都沦为一夜麻醉。
他们把一晚上当成了一年在使用,无伤大雅。
再见,孤单的姑娘。
4
南方人口密度实在太大了,这令我觉得,在南方,当两个人彼此相遇并且携手白头,那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小概率事件。
我出了医院,就失去了方向。
那个南方姑娘很善良,我的东西一样都没少,我的吉他也在。但并非每一个南方人都像这个女孩一样善良,我告诫自己。
既然我谋生的家当还在,我就得挤入人群,有人的地方,就有出路。
然后,我遇见了小寒。
那时我正站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唱远方的棉花胡同曾发生过的故事,那一刻,一个人站定在了我面前。她也穿着高跟鞋,也穿着裙子,如果不是我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土鳖,也许即便是她也认不出我,然后或许她会像每一个仿佛背负着重大使命刻不容缓的南方人一样穿梭于人群中,我们也许会擦身而过。
她烫了大波浪长发遮住了左耳和半张脸,我不会从人群中认出来她。
此时此刻,精致的她就站在我面前,尽管她给我一种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的错觉,但当我看到她的面容,我仍然无比相信“他乡遇故知”的说法,这些所谓的重逢都冲击着我十分不发达的泪腺。
我放下吉他,竟然有些庄严肃穆地叫她:“小寒。”一个许多年没有提过的名字。
她上前几步抱住了我。泪水烫着我冰凉的脸颊。
我的泪最终湮灭在她发丝间,没有掉在地上。
我妈常说,男子汉的眼泪不能掉在地上,那是尊严。
我的尊严还在,我的过去却不在了。
每当我唱起年少时发生的故事,我都要尽力让自己放空,免得在满满的回忆里痛哭失声难以自拔。
因为我的过去,我的故事,我的一切美丽青春,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小寒。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把脸贴上我的耳朵,抱着我的脖子,轻轻地在我耳边说话,“哥,你还这么瘦。”
渐渐有路人围起来了,我突然有些尴尬,“小......小寒,咱在大街上呢。”
小寒松开了我的脖子,“哥,我带你去吃饭。”她红着眼睛红着鼻子喘两口气,突然像个女汉子一样一手抗起我那个从北到南已经脏兮兮的破包,一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蹬着与她现在的形象极不符合的高跟鞋大步流星地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