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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关于语文默写的感想

时间: 玉凤635 分享

  默写不是终极目标

  有人尖锐地指出,“默写”是中国教育的死穴!言下之意,默写几乎与死记硬背画上等号,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学习方式。

  地球人都知道,只会重复的背诵默写,会成为创新创造的绊脚石。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为了一点点内容,却要花上大量时间循环往复以致无穷地操练,从效益的角度看,实在是“得不偿失”。很多专家“高屋建瓴”地告诫一线老师,不要为了那点分数,让学生反反复复地背诵默写,做着低级无趣的事情。

  不可否认,默写很无聊。

  在我看来,所有教学活动中,默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和思维含量的事情。我想到了吴非先生有一句经典语录:“学校里最危险的现象是,一群愚蠢的人在辛勤地工作。”检查默写,大抵可以算得上这“最愚蠢”的事情了。学校生活中的每一天,几乎都离不开默写,学生默写,老师批改,几乎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教学方式。每天围绕着默写、批改、订正的故事,实在可以编一本故事大全。有学生自信能快速强记,晚上回去不读不诵试图早上来突击一下,结果全军覆没的;妄图舞弊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有夹带小纸条儿的,偷偷把手指夹杂课本那一页的,有预先把内容写在课桌上的;有错了不订正的,有订正还是顽强地继续错的……简直就是一部现实版的侦察与反侦察,每天上演着师生之间斗智斗勇的故事。

  是的,身处一线时时被考试煎熬的老师都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也就是那点分数,哪位老师敢掉以轻心?而默写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应试,除此而外,一无用处。

  所以,默写不仅很无聊,而且很无奈。

  然而,我们每天都在做着。哪怕洪水滔天,依然不离不弃。

  我认为,学生背诵一些古诗词在头脑中,未必是坏事。中国传统教育中,背诵是一件不可或缺的事情。古人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很多卓有成就的人,在回忆幼时受教育经历时,都会提及曾经背诵了很多诗词,感恩当初老师给他打下的扎实童子功。说这些话,不是因循守旧,抱残守缺,我们对老祖宗的一些教育方法宜采取扬弃的态度,推陈出新也不必“把婴儿和洗澡水一起倒掉”,毕竟,还是可资借鉴价值的。

  下面,是我摘录的一些名人的“背诵功”,不妨罗列一下:

  元代程端礼提出:“每大段(文章)内必分作细段,每细段必看读百遍,背读百遍,又通背读二三十遍。”颜真卿在《颜氏家训》中自叙:“吾七岁时,诵《灵光殿赋》,至今日,十年一理,犹不遗忘。”

  现代的许多名人也都在青少年时代通过大量的背诵,打下雄厚的文字根基。鲁迅先生幼年读书时,背诵非常出色,能背诵《纲鉴》,后来他经常是整本书地背诵,无怪乎他写起文章来纵横驰骋,挥洒自如了。

  开明书店的主人章锡琛有一次曾对钱君匋和郑振铎说:“茅盾能背出一百二十回《红楼梦》来。”郑振铎不信。章锡琛说:“如不信,可以赌一桌酒,请君匋做证人。如果背出来,这桌酒由你出钱;背不出,由我出钱。是不是赌一下?”郑振铎被章锡琛这样一激,就说定赌一桌酒。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在开明书店大家酒叙,席间有茅公、郑公、章公,还有周予同、夏丐尊、顾均正、徐调孚和钱君匋,以及两位女士。席间章锡琛请茅公背《红楼梦》,并由郑振铎指定一回,茅公果然应命滔滔不绝地背了出来,大家都十分惊讶。可见茅公深厚的古典文学的造诣。

  巴金说:“我背得较熟的几部书中间有一部《古文观止》。这是200多篇散文的选集;从周代到明代,有传、有记、有赋、有论、有祭文。里面有一部分我背得出却讲不清楚,有一部分我不但懂而且喜欢,像《桃花源记》《祭十二郎文》《赤壁赋》《报刘一丈书》等等。读多了,读熟了,常常可以顺口背出来,也就能慢慢地体会到它们的好处,也就能慢慢地摸到文章的调子。但是当时也只能说是似懂非懂。可是我有200多篇文章储蓄在脑子里面了。虽然我任何一篇都没有好好地研究过,但是这么多的具体的东西至少可以使我明白写文章并非神秘不可思议,它也是有条有理、顺着我们的思路连下来的。……我得感谢我那位强迫我硬背《古文观止》的私塾老师。这两百多篇古文可以说是我真正的启蒙老师。……读得多,即使记不住,也有好处。”(摘自:巴金《写作生活的回顾》)

  苏步青读小学,天天背诵《左传》、《唐诗三百首》,到毕业时,这两部书已能背诵如流,刚进中学老师不相信他能写出作文《读〈曹刿论战〉》,顺口举出一篇《子产不毁乡校》让他背,他一口气背完,说:“整部《左传》,我都可以背出来。”

  史学大师钱穆能背诵(诗、书、礼、易、春秋),《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与《朱子章句集注》,《庄子》、《老子》、《史记》。

  张恨水14岁前就能背诵《三字经》、《论语》、《孟子》、《左传》、《大学》、《中庸》、《诗经》、《书经》、《礼记》、《易经》、《千家诗》、《古文观止》。

  洪业庭训时,就能背诵一千四百多首杜甫诗和三百多首杜甫文,致使后来在美国写《杜甫传》巨著,全凭记忆所储存,不用去杜甫的诗文了。

  熊十力十岁,父亲讲授《三字经》一天就背熟了,他能背诵很多书,后来他著书立说,案上仅文房四宝,而没有一本参考书。

  刘半农十一岁能背《长恨歌》、《琵琶行》。

  张寿康四岁时,字虽不识,却能背诵《千家诗》多篇,至八十年后,仍记忆犹新。

  钟敬文小学时代就诵读《唐人万首绝句》,出行时也必备此书,睡眠前放置枕边,有空暇就读。

  恽逸群所读私塾乃复式教育,在塾师与高班学生讲课时就专心旁听,因此他能将未读过的《幼学琼林》和《周易》一字不错的全部背出来。

  大量的文学、史学家的成长给予我们深刻的启示,背诵能锻炼人的记忆能力,夯实语文基础,增加语文积累,从而有效提高个人的写作水平。

  但是,我旗帜鲜明地反对死记硬背,更不提倡只为应试的默写。基于死记硬背基础上的记忆,效果自然大打折扣,生吞活剥,是导致学生在默写时常常会把古诗词写错别字的原因,因为他没有真正理解,费时费力又不准确。如曹操的《观沧海》中“秋风萧瑟”中的“萧”字,如果理解了本义为“艾蒿”,与草有关,引申为“萧条”,就不会写成与竹有关的乐器“箫”。“归雁洛阳边”,如果能联系地点“洛阳”,西北飞来飞去的只是“大雁”而不是江南的“小燕子”,就不会误把“雁”写作“燕”。同样,明白了“枯藤老树昏鸦”,联系前一个词语栖息在树上的是“乌鸦”,就不会写成水流游着的“鸭”。如果知道了“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后句是对前句的解释原因,就知道是“因为”,而不会将“为”写作含义是“只有”的“惟”了。

  常跟学生聊到作文的事儿,我说,同学们从小学到初中,积累了数十上百首古诗词了,可是,在作文中,却鲜有引用的。你们知道为什么要背诵的那些古诗词吗?

  同学回答:默写。

  默写之后呢?

  忘了。

  殊为可悲。原来,学生的古诗词学习,目的就是为了默写,再直接一点,就是应试。

  古诗词教学,其目的是什么?用课标中的说法,就是“诵读古诗词,阅读浅易文言文,能借助注释和工具书理解基本内容。注重积累、感悟和运用,提高自己的欣赏品位”。

  从这个论述中可以看出,古诗词的学习,绝不是止步于“记忆积累”——如果说默写算是积累的话,还需要感悟和学以致用,提高自己的欣赏品位。比如,苏轼就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说法,意思就是读过诗书的人,就会有学问有修为,有一种非凡的气度,无论他看起来多么的潦倒和衣衫褴褛,外部环境如何的不济和遮盖,都无法俺盖这种纯正夺目的光彩。如果是为了应试,则达不到这个目的。比如,有学生虽然能倒背如流,但只是在“把字念出来”,不能融化到自己的血液因子中,不能把这些所谓的知识转化为自己的修为,最多只能算是“知道”而已。

  在当下学习环境中,我们的目光还比较短浅,只顾眼前,不能让学习成为促进学生的精神成长的源泉,这,是需要改变的现状。

  我们知道,写文章时,能引经据典,确实能为文章增色不少。“常恨言语浅,不及人意深”,有时,一个事情,一个意思,一个风物,用我们现代汉语固然可以说得清楚,但是,却没有了经典诗句表达的那样一语中的,含蓄蕴藉,言近旨远。王国维在《清真先生遗事》中说:“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遂觉诗人之言,字字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之所能自言,此大诗人之秘妙也。”(《人间词话》,王国维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年版,第128页)王国维所说的“秘妙”,乃是读者与诗人的猝然相遇,心领神会,感同身受。古诗词的学习当然离不开对“秘妙”的寻获与品味,不仅希望知其然,还希望能知其所以然。就像你去旅游时,看到湖面上有一群鸟儿从天空飞过,能吟诵“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我去,全都是鸟。”当你穿越沙漠时,要能吟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不是,“哎呀妈呀,都是沙子”。

  背诵,很无聊;默写,很无奈。这里没有人们所浪漫幻想的那样充满愉悦,但是,我们还是要坚守下去,只是,不要止步于默写上。积累,感悟,运用,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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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 梁增红

  来源公众号: 梁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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