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短篇小说:青苔
青苔
题记:来时路,去时路,红尘中一个人孤独,亲爱的,裹紧衣衫,一个人慢慢地走,我们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爱情,习惯了那个爱自己的自我。
从来没有想过会爱上一个男人,因骨子里那份倔强的骄傲,没有奇异色彩的东西我不要,拒绝平庸的腐蚀。一直觉得薄凉的心不会轻易动摇,所以就不再担心沉沦,恋恋红尘中恋着自己,其实可笑,足够安全,我不动情,便无人可伤我。
农村的房屋低低矮矮像是茅庐,农村的土路坑坑洼洼像是舅爷脸上的麻子,农村的男子更是有着粗犷。但是精致却不能奢求,他们的可爱在女孩子羞红的脸中,那其中没有我的。女友谈起了恋爱,我仍然孤寂的行走在村边的唯一铁轨上,双手呈十字摇摇晃晃的走边边,一直想知道铁轨的那头通向哪里,远方的远方是什么?
村子里关于我的流言很多,说我是一个骄傲过头偏于高傲的女子。是的,这不是流言,是真实的状况,我就是如此骄傲的女子。等待着一场爱情,等待着一个足够优秀的男子。
村东头来了车队,宣传村子里贯彻上级指示精神,盖起了新式猪圈。我觉得无限可笑,人还住在低矮的茅草庐,而猪却住进了砖瓦结构的猪舍,这不是很讽刺吗?
鱼贯从车子里走下来的人,和电视上复制下来的一样,油光满面的脸,秃了顶峰的头发,戴着有色或无色的眼睛,挺着大大的肚子,走起路来都开始蹒跚了。说话的调调滑稽可笑。或许当了官,连普通话都不会讲了,非要抻长了抑扬顿挫像做报告一样的说话。旁边的村干部附和着点头,不断地奉上水和手帕。
我笑出了声音,在杏花正艳的树下瞧着他们的做作游戏。摄像头转向了我,那个摄像师从后面露出头来。就那一眼,仿佛风云电火划过,又仿佛满树红花一刹惊雷,被击中的感觉,铁马冰河,铁马冰河。
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我。我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就在这里遇见。
村长用力的瞪了我一眼,然后那个干部干咳的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摄像师点头摆了一下手,转回镜头。
转回的瞬间,回望了我。那一眼,狠狠地。那一瞬间,世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他的眉眼,我在他的眼神中不断下坠。
车队走了,整个下午我都在恍惚,沉浸在那个场景之中,掉进他的眼神温柔之中,跌进万丈深渊,无法再走出来。恍恍惚惚之中,独自一个人笑,妈妈念叨着,这孩子是不是病了,或是撞邪了,怎么开始不正常起来。
第二天我开始磨着村长问那个做宣传的报社在哪里,村长说,不是你想问那个后生吧?他可是高材生哟,在北大就读呢,是县长的侄子,是回来在县报社实习一段时间的,在吃饭的时候县长说的。后生叫凌风,禾蓝有能耐你也考去呀。读高三的我我心中有了方向,凌风,我要去寻你。
没有人知道我从学习一般的学生一路疯狂的努力,书本成了我的情人,每日每日在与它耳鬓厮磨中度过。放榜的日子, 握着通知书那一刻,我哭了,凌风,你还在吗?你还在吗?
北大的校门为我敞开那一刻,没来得及领略他的风采,去入什么社团。而是不停地去翻那些可以公开的学子资料。逢人便问,我在找新闻系的凌风,没有消息,我不灰心,我确信,他没有离开我的世界。
图书馆的一次借读,发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凌风的名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就在那一刻眼泪决堤而出,这是唯一可以触摸的真实。那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如他的眉眼之中的气息。我疯了样去找和这本书相关题材的书籍,看还有没有他的痕迹。翻累了,静静堆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面,抱着膝盖把头垂在双膝之间,凌风,凌风,你在哪里?
第N次来到图书馆的时候,图书馆混熟的管理员大姐和我打着招呼,禾蓝帮我把这些东西抬去后面的处理室,我问这是什么?噢,这是上届毕业的学生回收回来的借书证,我恍然想起,凌风,他会不会是已经毕业走掉了,那么他该在这里留下痕迹。
我央求管理员大姐,让我翻看这些东西,她说,真是一个怪孩子,随你吧,抬到后面的处理室你就自己看吧。
潮湿的杂物间,用手电筒开始翻越那些借书证,手电没有电了,就用手机,最后手机也没有电了,借着晚上明亮的月光。在窗子前还在翻看那些小小的本子,直到眼睛再一次失望的时候,凌风的相片出现在那本借书证上。我捧着它用力的吻着,流泪满面,眼睛中一再的泛滥出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直至把我淹没。凌风,你在这里,你在这里,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对着凌风的相片,我说,凌风,我瘦了,凌风,我病了,凌风,我又考第一了,凌风,你知道我想你了嘛?
三年飞快地划过我毕业了,又三年,我在外资的公司中做着优雅的白领,追求的男子在身后排成了一小队伍,我仍无法动心,我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影子,那个微笑,那个回眸瞬间狠狠望向我的眼神。
想着他清爽的笑,凌厉的瘦,还幻想他有海一样的深刻和独具的性格魅力,这样想着也如痴如醉。我把借书证上的相片已经放大成真人比例那么大,挂在我的房间,做成很多小的挂件,挂在我的手机上,我的钱包上,每天看见他我会微笑,我说凌风,早安。
每个午夜走进屋子,会对着他的巨幅照片说悄悄话,我从不穿过于裸露的衣服在他面前,也不在他相片面前换衣服,我会害羞。我说,凌风,我又加薪了,这个月想你和从前一样多。在喝多的瞬间,坐在他相片的底下,回手摸摸他的脸,扯过一条毯子,在他的微笑底下过夜。亦会在哭的时候,用脸贴向他的脸,轻轻地吻吻他,我说凌风我会坚强。
三年我过得如此苦,又如此甜。
次年,村里来了消息,说家乡举行劳务输出的洽谈会,希望我游说公司也去参加,这样可以让村里更多闲置的年轻人走出国门去挣外汇。也想为家乡做些什么,于是以自己在公司的人脉和成绩向公司表达了我的想法,向总公司建议国外工厂输出的人力基地可以发展到我们村里,公司应允了我的方案,并着手由我管理这件事情。我在夜晚告别凌风,抚摸着他依然帅气不见丝毫老去的笑容,我说等我,我会回来,会想你。
回到村子里,又看见了那些猪舍,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一头猪被养在里面,农村家家户户养的那几头猪都是散养的,吃野食为生,也减少圈养的资本。那些猪舍几乎都没有用,只是一个豪华的物件被放置在哪里。想想多么可笑,那些上层的官员,只做表面文章,只为自己的政绩竟如此劳民伤财的祸害百姓作秀。听说因为这件事情,那个县长也被东窗事发,因为其中贪污的猫腻被下界了。我一阵冷笑,冷笑过后突然疼起来,那么凌风如今在哪里呢?
招聘会进行得很顺利,除了村子里的青年还有镇上和县里的闲置青年都来报名体检,毕竟国外的待遇还是比国内要好的。
报名的还是人山人海,其中有几个高级职位一直在空缺着,是中高级管理人才,年薪都在二十万左右,很多人趋之若鹜。
下一位,
低头去看他的档案,笔啪一下掉在地上,不会的,不会的,档案上赫然写着“凌风”北大新闻系毕业,那相片和我房间的相片一模一样,米白色的衬衫,笑意浓郁的眼神,那眼神之中的温柔竟如此清晰,我无数次解读过它的含义。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帮我捡起了笔,满脸堆着笑意,有些取悦和献媚的表情,怎么会差别这么大,不过是七八年的光景,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满身的肥肉,不在凌厉的清瘦,眼神之中都是圆滑和八面玲珑,左右忽闪着似是在猜度别人的意图,是如此精明又城府的样子,因为俯身捡我在脚边的笔,抬起头来的时候,微微地发喘,额上就有了细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