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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逍遥—心灵的救赎<二>_信逍遥(2)

时间: 嘉馨975 分享

  庄子也由此转入了对人的讨论,于是有了“汤之问棘”的故事,复述了鲲鹏的传奇。进而总结说:“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得合一君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通俗一点说,我们对自己的认识,不过都是自以为是而已,谁知道我们到底是怎样的呢?所谓“只在此上中,云深不知处”就是这样吧,我们把自己束缚在“存在者”的形体之中,完全不知“存在”[3](道)为何物,这完全是舍本逐末啊!庄子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又继而例举了宋荣子和列子两个高人,把人们认为了不起的世外高人和与大道相比,进而推出了人的“逍遥”又算什么呢?因为无论什么样的高人,都是“有所待”的,有所待则不能真逍遥。在这里庄子将逍遥完全推到了其极致,成为了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但是在对其进行总结的时候,庄子似乎又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没有完全沉浸在形而上的思索之中,因此他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个总结看似将逍遥彻底与常人拉开了距离,其实不是这样的,要知道“至人”、“神人”、“圣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就单纯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其区别:在庄子的体系中,“至人”可能是最高级别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那就是直面道的人,无限接近于“存在”(道)了;而“神人”则是可以“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的人,拥有高人一等的能力,列子可算此类人了;至于“圣人”,庄子本来不应该那么重视的,因为孔子这样的人就是被称为“圣人”的,可见圣人是受人尊重的凡人而已。前面对小大之辩的反驳,在这里几乎土崩瓦解了,既然是没有三六九等的,为何又有“至人”、“神人”、“圣人”的区别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人认为,这三种人其实是差不多的,庄子只是为了凑字数,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写“至人无己、无功、无名”或者“神人无己、无功、无名”呢?反而不厌其烦的一一对应呢?这样写自然是体现出其差别的,而这些差别也正好证明,庄子也是一个不能完全脱离现实的浪漫主义者。也只有这样的人的想法,是与现实有藕断丝连的印证的,也是可以用来解决现实问题的。

  在《逍遥游》的下篇,就直接证明了上面的观点。在下篇中,没有了“不知其几千里也”的鲲,也没有了“翼若垂天之云”的鹏,而是历史中的故事了——尧让位于许由、肩吾问于连叔、惠子庄子之辩……这些故事,不再是完全脱离现实的,并且西华法师都为这些故事找到了历史依据,这就意味着这些故事很可能就是真实的。当然,我们也应该保留我们的怀疑态度,但是无论怎样,可见庄子的话不是完全空穴来风了。如果我们说,《逍遥游》上篇是关于逍遥的理论探讨,那么下篇就可以看作实践的论述了,是将理论落实到实践中的假设论证。尧是儒家推崇的圣明之主,而与之对应的就是许由这位高人了,这两个人几乎完全是不一样的,这种认识也是得到世人公认的,所以庄子很自然的把他们两个搬出来说事儿。尧欲让位于许由,而许由不受,且说了一大堆道理,这些道理完全是庄子借许由之口说的,要知道据西华法师说,许由是尧的老师,一个主张出世的人教出了权倾天下的君王,其人必然不会是真的方外之人——不过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学生亚历山大征服了半个世界,被视为儒家代表的旬况教出了韩非和李斯。但是,通过分析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出,这些老师并不是完全没有学生想法的倾向,也许正是老师的想法给了这些学生的启发。那么我们也可以认为许由,也有君临天下的野心。但是,这样两个有共性的人,为何在庄子笔下就完全成了两类不同的人了呢?有人认为庄子有抑尧扬许的倾向,这只能证明庄子也有自己的价值取向,也有爱憎之情,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人而已,除此之外不能证明任何问题。那么在这里该如何理解呢?庄子的这种价值取向的流露,恰恰只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言行一致的人。其实,尧有自己的“自得之场”,便能为圣王,而许由也有自己的“自得之场”便能为高人,他们两个都实现了自己的逍遥,何来区分?而至于“肩吾问于连叔”的故事不过是想说明,不同的人是有不同的看法的,我们不能偏信于任何人的意见而已,也是在想说明自己的观点别人无法反驳——以此为基点,则庄子的理论就更如流水了,似乎近在眼前,却也捉不到,那么就没有反驳的可能了。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逍遥也未必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庄子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像这样的存在只不过是个虚假的口号,说的更明白点,就是要安于自己的“自得之场”,欣然接受造物主给我们的一切,便是逍遥。而我们又往往更钟情于“可能得到,而还没有得到的东西”,所以逍遥于我们而言又是已得到的东西,所以不足为奇了。这个理论的落差是十分悬殊了,也可以看作是这个理论本身包含的范围非常之广,所以其适用范围也是十分之大。[4]为了使理论更能被人接受,他又列举了惠子和庄子辩论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庄子”是作为主人公出现的,但是未必是庄子本人,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给人以现场感,让人信服。(当然,也有可能完全是真实的故事)庄子说把大瓠拿来做游于江湖的船,把大樗放在原野遮阴、观赏——如此便调和了大瓠、大樗的逍遥与人的逍遥。而我们也很容易从中发现,庄子在这里只不过是换了个角度去思考,重新赋予了瓠与樗的意义,他们不再是做瓢和做家具的东西,而是别有用处。如果抛开我们已经赋予其的目的和意义,则它们有更多实现价值的形式——而这样做,也只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它们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意识?庄子这样的处理,似乎与开始逍遥的理论相距甚远,但是我们却无从反驳,因为庄子本身就否定了一切讨论的前提。而这样的处理,更有其高明的地方,因为把玄之又玄的理论,进一步下放到人世间了,到了人世间才是人可以讨论的问题,否则人世间根本就没有逍遥的阵地。但是当时的社会现状是,儒家、墨家等已经占据了现实中的物质世界,在物质世界之中几乎没有立锥之地了,所以庄子便攻占了人们的心灵这一阵地——虽然,后来庄子的逍遥也试图扩展疆土,但是仍然只有心灵这个根据地是最牢固的、最根深叶茂的阵地。我们不能保证这片阵地能带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但是它对于我们而言是完全没有任何实际伤害的。这就意味着要调整好我们自己的心态了——心通了,便一切都通了。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进行心灵的自我救赎!——我们也应该相信这一点。我们把逍遥更多地作为一种存在于心中的信念,而全力以赴的去体验之。

[1]原文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中间的句号,将后面一句变成了设问句,而如果中间变为逗号,则可作反问句理解。而作反问句理解,就郭象的注解则显得更加贴切了。

[2]详见《逍遥游——当庄子遭遇现实》,熊逸著,第121-149页,–北京:线装书局。主要是将“物化”解读为万事万物之间的相互转化,其中有很多比较玄妙的东西。

[3]在庄子的理论体系中应该称之谓“道”,是继承老子的道的概念。这里之所以选择海德格尔“存在”的概念,主要是想把“道”纳入到现在的话语体系中。当然,在这里“道”的内涵似乎大打折扣了,但是在本文中不影响行文。

[4]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这里所推出的结论大多是源自郭象的解读。虽然其注解在理解庄子逍遥的理论时可以游刃有余,但是根据这样的理论,落实到实践中则又成了虚幻之物。这也许是郭象注解的庄子给人留些的误解。而本文的目的在于论证庄子逍遥游的实践性,故而在这里并不完全同意郭象的注解。而是走向了另外一边——就对逍遥的信仰,激发自身对逍遥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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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箫爻

来源公众号:风雨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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