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日记连载1：老师说，孩子不是拉琴的料

　　2005年5月21日下午，我和女儿收拾好小提琴，下楼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选择郑重做一件事情。对工薪族家庭来说，学琴实在是一件奢侈的选择。小提琴是好友阿梅姐姐家孩子的，当时他们也是兴冲冲地给孩子买了琴，甚至还买了成人琴准备着，结果还没学一年，就砸琴摔弓不干了。这把四一的琴有幸保全下来，落到了女儿手里。

　　看着女儿新鲜地笑着，好奇地背着盖过她屁股，耷拉到小腿肚的黑盒子，我不禁好笑，怎么这样比例失调啊!这辈子还能跟音乐沾上边，而且是跟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小提琴结上缘，这将是怎样一段音乐之旅呢?

　　刚到肖老师家的楼道里，就听见楼上传来优美的琴音，好美啊!怎么跟邻居家孩子，蕊蕊和星星拉的不一样呢?简直是天籁和噪音的差距。我俩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加速上楼。

　　敲开肖老师家的门。看见几个孩子正扛着琴在客厅中间站着，他们前面摆着谱架。肖老师把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上下打量着我们。她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圆圆胖胖的脸，头发乌黑一律梳到脑后扎起来，衣着朴素随意。我赶紧自我介绍，肖老师让我们进屋先在一旁看别的孩子拉琴。

　　肖老师对孩子们要求严格，从她给孩子们指导就能看出来，连一个音符都不能错，手指的动作也近乎苛刻。有一个孩子的右手持弓有些僵硬，他黑着脸对这个孩子说：“下次还这样，下节课就不要来上课了，在家练基本功。”看着肖老师的脸，我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待会儿，我们会怎样?

　　终于等到了下课，等孩子们收拾好陆续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准备学琴的新孩子。女儿，另外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大一点的小女孩。

　　肖老师脸上始终没有笑容，让人感觉很窒息。我们三个家长都严肃地站在一边等待肖老师的指令。她上下左右打量了这三个孩子，然后说：“请这三个小朋友都自我介绍一下自己，然后给我唱一首歌，好不好?”

　　我轻轻推了一下女儿，她诺诺地第一个站出来，声音像蚊子一样：“我叫王某某，今年五岁半，我今天给大家唱一首歌，叫小燕子。”然后就蚊子一样哼唧着唱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唱到最后，连蚊子哼唧的声音也几乎没有了。肖老师嘴角上扬了一下“声音小，音调一般吧。好，下一个。”那个小男孩跟女儿年龄差不多，小女孩比他俩大二岁。唱歌这一关女儿基本上通过了。其他俩孩子唱的比女儿要好。

　　接下来是测试手指的动作。三个孩子一起做动作，肖老师给他们示范后，他们跟着做。女儿的手指怎么都张不开，肖老师黑着脸冷冷地说：“这个孩子最差，手指的协调性最不好，音准也不行。不适合学琴，回家可以考虑一下学点别的特长吧。”听着老师的点评，看着她犀利地看着女儿，女儿可怜巴巴地含着泪看着我，我的眼里酸涩，心都要碎了。

　　谁要是这样打击我，我可能不会如此难过。可是，我可爱的小不点，人生第一次做出郑重的选择，就贴上这样的标签，心灵上蒙上自己不行的阴影，以后她要怎样才能对自己充满信心?下了课，我拉着女儿，踉跄地走出教室心情低落到极点。

　　难道是我的错?每天带着孩子吃喝玩乐，从没有思考过父母应该怎样做。我带着孩子逛商场买衣服，吃好喝好就完事了?要不是邻居大哥那天问我：“天天见你带孩子瞎逛街买衣服，你教会了她什么?”我顿时哑然。

　　老公说，人家聋子瞎子还能学音乐，咱好好一个人，为啥就说闺女不行，就学给她看看!

　　邻居说，老师瞎说，咱孩子聪明伶俐，她说不行就不行，那是胡说八道!

　　我问女儿，宝贝，这个小提琴我们学不学了?她困惑地看着我，撇着嘴要哭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小不点刚开始好像只知道小提琴很好玩，想学小提琴。现在看来是不太好玩了，遭受打击了。

　　不管怎样说，我还是头疼了两天。我就不信了，三岁就会同情小鸟“妈妈，天下雨了，小鸟没有穿衣服冷不冷呀?她怎么不回家?”这样超凡的想象力怎么就学不成小提琴了!

　　我执拗地想去掉老师给女儿帖的标签，因为我不想她人生做出的第一个选择就遭受打击，我要让她知道，当别人说你不行的时候，你认为自己可以，就要努力尝试，你不为证明给他人看，而是要证明给自己看，我可以的。

　　但是，肖老师让我们考虑一周时间，等下节课再给她最后的决定，她建议女儿不要继续学琴。听别的家长说，肖老师是个及其认真严厉的老师，上节课我真的领教过厉害了。我如果继续带着孩子上课，怎么跟肖老师交代呢?我们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本节小提琴上课的内容，左右手的基本功练习，右手完全放松，手心朝上，左手拿铅笔轻放于右手的小指尖与十指第二关节处，大拇指指尖接触铅笔，处于接近中指位置，之后翻动右手朝下，跟胸部保持的距离约一尺并且平行。这是拿弓的基本动作，先用铅笔练习。左臂略微前倾搭建一平台，左手同时弯曲倾斜，这是左手拿琴的基本动作。并且附加每天练习100次大拇指左右摆动的动作，最后还介绍了小提琴的构造。)

　　2017.5.16日整理第一节小提琴记录，感慨万千，整整过了12年，12年，现在女儿已经上高二了，根本无暇顾及曾经衷情的小提琴，她静静躺在房间的角落里，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掸去灰尘，昔日的光华是不是尘封在琴箱里了呢?

　　【本文作者：孩子心家缘(来源于微信公众号：孩子心家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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