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精选:四年青春一瞬间,廿载似水流年
故事精选:四年青春一瞬间,廿载似水流年
1997年那个闷热的夏天,我怀揣着对大学生活的无限憧憬与幻想,背着重重的行囊,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从东海之滨来到古都长安,满头大汗一脸好奇地走进政法园。
相遇彼此。
神圣而犯困的课堂,美丽而伤感的初恋,有兄弟,有爱情,有过理想,有过彷徨。
一直到2001年那个弥漫着伤感气息的夏天,西安火车站,挥不动离别的手,说好了不流泪,却早模糊了双眼。
汽笛长鸣,人各天涯。
四年,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
来过,活过,爱过。
一、课堂
长安,政法园,梧桐初落。
最大的那个阶梯教室,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王周户老师正在讲具体行政行为与抽象行政行为的区别。
老师讲得很用心,我却听不进去,双手支着摇摇欲坠的脑袋,两眼放空,漫无目的,神游天外。
秋日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棂斜斜地探进来,绵绵密密的金线,在座位间、同学们身上一点点移动。
点点尘埃,如染了圣光的精灵,在阳光中轻盈地漂浮,随着偶尔的呼吸与震动,划一道美丽的弧,蹁跹起舞。
整个阶梯教室静谧而安详,只有王周户老师的声音在上空飘忽不定地游荡。
为了不至于真的睡着,百无聊赖之下,我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拿了一支圆珠笔,在那本《行政法学》的最后一张空白页上,胡乱涂抹起人生规划来。
毕业第一年挣5万吧。我给自己先定了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
第二年10万,第三年20万,第四年40万,每年翻倍……我越写越激动,忍不住挥了挥手,光线中的尘埃一下子被扰了安宁,四散漾开。
王周户老师飘忽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几十米外的讲台上落下来,在三四百人中准确地捕捉到我,示意我是不是要举手提问。
吓得我浑身一激灵,抖落一身困意,赶紧低头做认真记笔记状。
见我没有反应,王周户老师的目光重新回归混沌,咿咿呀呀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待危机过去,我又继续规划我的人生。
……
等我规划到2000亿资产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合上书,我拔腿就朝食堂冲去,晚了就没饭了。
再次看到这张宏大的人生规划图,是在大四卖旧书的时候了。
一个大一学妹想淘本王周户老师的《行政法学》上课用,就在我这旧书摊上将这本崭新的教材以3元的价格拿走了。走了两步,她又回来了,指着最后一页,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
我一愣,目光穿过法国梧桐间落下的稀疏斜阳,越过这四年的空虚与落寞,落到那个秋日午后绘就的宏伟蓝图,淡淡道:“这是一个……逝去的帝国。”
声音无比的寥落。
学妹不屑道:旧了,2元。
我无奈,抽出一张一元纸币,很不情愿地还给她。
学妹走了,那张被她随手撕下的帝国蓝图在初夏的夕阳下,荡了一下,飘落尘埃。
还没等我决定是不是该捡回来,一群刚下课的学弟学妹呼啸着冲过去,冲向刚开饭的食堂。
帝国的蓝图在这些充满青春活力的脚丫子下,瞬间碾碎。
那一刻,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头顶梧桐间,恼人的知了正不停歇地嘶鸣。
轻叹一口气,我收拾好旧书摊,晃晃悠悠往宿舍走去。
二、宿舍
空虚落寞百无聊赖的周末,我斜倚在床头,手边是一个“爱华牌”随身听,那一盘《校园民谣》不知道被反复播放了多少回。
老狼低沉喑哑的嗓音在狭小凌乱的宿舍回荡,,淡淡的忧伤四处弥漫。
窗外是夏日午后的寂寥蝉鸣,阳春三月的小雨淅沥。
随身听隐隐发烫,在那个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代。
我的床头贴的是释小龙的剧照,一身灰白僧服,手执一杆少林棍,摆了个海底探月的招式,浓眉微锁,稚嫩的小脸蛋满是严肃,要说多帅有多帅。
床侧墙上是周慧敏的半身照,大眼秀眉,红唇皓齿,典雅知性,恬淡从容。
记得是大一开学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去附近一个叫“长延堡”的小商品市场买完生活用品,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摆地摊卖画报。
放下脸盆饭盒洗脚桶,挑挑拣拣半天,看中一张周慧敏的画像,却又脸薄担心舍友说我好色,于是便将一脸正太的释小龙带上了。
反正一张画像卖两块,两张打折共三块,也不吃亏。
在那略显粗糙的墙上,他俩一个恬淡地微笑着,一个严肃地摆着pose,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就这么默默地陪伴了我整整四年,看着我从一个单纯懵懂新鲜脆嫩的大一新生,慢慢蜕化成一个学会玩深沉,习惯装忧郁的大四老鸟。
然后在某个空气中弥漫着寂寥伤感的夏日午后,默默注视着我沉默地背起行囊,环视了一遍空旷凌乱的宿舍,转身,轻轻跨出门槛,停顿了半晌。
床头那根空心的铁管里,留下了一份给未来那个要在这里度过四年的师弟(妹)的一封信。
宿舍一角,那个漆皮斑驳的老旧“爱华”随身听咯吱咯吱吃力地转动,那盒《校园民谣》还在一如既往地喑哑着: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掩上321宿舍破旧的门,将它们关在门内。
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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