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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崇高中的自然与生态意义中的崇高(2)

时间: 冯文坤1 分享

  可是,是不是只要满怀谦卑、死亡和敬畏的意识,我们就找到了拯救生态环境的灵药?是不是对崇高做出生态意义上的界定或修正,我们就解决所面临的困难?自然深奥莫测的“他性”不仅令我们懊恼不安,而且一想到我们就是这异己力量中的一部分却又让我们感到震惊。我们于是设法与自然较量智慧,否认、逃避或征服它,我们的心智力量构成了传统崇高观念的基本构架。这一构架又通过“超越观”肯定了个体行为的合理性。通过这一超越观,外部世界被驯服或被抹除掉。就此而言,康德的话又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对自然界的崇高感是对自我使命的崇敬,并经由某种转换付与了自然界(客体成为主体的媒介),于是我们的理性使命感与优越性便被形象化地表达出来了。”康德由此把现象世界有效地转化成了人类精神的表征。因此,维斯凯无不正确地指出,康德的崇高观念是“把外部世界变成心智并与自我发生关系的象征”,然后祛魔为“虚无”,却把自我留在了理性的光环中。
  我们还可从梭罗《克塔登山》中充分体验到一种生态学意义上的崇高感。该文收集在梭罗《缅因森林》文集里。它讲述了梭罗游览克塔登山的个人感受。令我们惊异的是,登山者激情顿悟上的突变不是发生在他登临绝顶时的喜悦中,而是在下山的途中,在他穿越那片“火烧地”的途中。梭罗在下面这段文字中表达了他的崇高体验:
  我站在那里对我自己的身体感到恐惧,这个缚住我的物质现在令我感到陌生,我害怕的不是精灵,鬼怪,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的身体就是其中之一。但我害怕身体,见到身体我会发抖。这个掌握着我的巨人是什么东西?神秘之谈?想想我们在大自然里的生命,每天要与之接触的事物,岩石、树、吹过我们脸颊的山风!坚固的地球!现实的世界!常识!接触!接触!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在哪儿?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段文字,我们需要回到梭罗对他在克塔登山脊上那种失望情绪的描写上,因为两段文字具有密切的联系。梭罗独个儿登山揽胜的体验同样是对博克式崇高观念的一个典范例释。我们对他笔下的自然意象略加注意,就足够证明这一点:“那里沟壑纵深而狭窄,山坡上烟笼雾锁”;各种植物“丛丛紧簇”;“一条宽阔的坡级”沿着山麓逶迤而上;“裸露的岩石群奇崤如犬羊交错”;“天空惨云千态万状”;“还有一条阴冷而洞隙密布的地段”,“恶云紧叠”。梭罗将这次艰苦跋涉称做“险峻犹如撒旦穿越亘古混茫的混沌”,大地“初始未化,沉郁生风”,“怪石横道”,“野性未驯”;自然啊!“浩远、博大而非我族类,亦由此可见”。
  梭罗明显的意图与其是说地形给旅行带来了困难与艰辛,不如是说自然之他性以及它未驯化的野性。梭罗替自然说道:“我不能怜悯你,亦不会袒护你,但我将无情地把你从这里赶到我能宽容的地方”。固当他代自然传达出这番忠告时,继起的体验征服了他,使他不知所措,使他感到谦卑。他知道自己开始与自然轩轾分明。崇高意义上的感受持续着,甚至潜在地延伸到篇末。梭罗说:“我已很充分地意识到,这就是原始、一尘不染、永不会被驯化、令人生畏的自然,或许人们还有其它的称呼”。此时“自然”一词这个熟习的概念变得陌生起来。语言的工具性瓦解了,物/词之间的分裂鲜明地浮现在他的意识中。爱尔敦说道:“正是陌生化动摇了我们的自鸣得意,我们不再相信语词的充分性了。”面对语言之局限性,梭罗“只能用否定人类概念的方式来描写眼前的事物”固,即言说事物不是什么的方式来表达他对语言的怀疑:“这里不是人类的花园而是亘古初始的地球。它不是草坪,不是牧场,不是休闲地,不是林地,不是牧地,不是可耕地,不是荒原。它是地球湿润而富有生意的地表。人如何能与地球联袂在一块呢?地球是广阔奇妙的物质,而不是吾人类的大地母亲。”
  我们注意梭罗多次刻意使用“物质”(matter)一词,因为在他看来该词预示了物质“超越了心智的控制”。“物质”一词作为一个符号,他是从中性意义上来使用的,指称那个神圣、不容命名的“结实的地球”,那个不受人意志控制而倔强的“真实世界”,更是他对语言的有意选择。他跟世界的接触超越了语言、理性和逻各斯的范围,他与自然之间取得了“与世接混茫”的同一。奥尔斯拉格在《原野的思想》一文中评论道:在《克塔登山》中,梭罗“否定了传统范畴的合法性,因为它们只是从表面上去界定森林、动物以及粗犷的自然。梭罗更是认为,原野真正意义根植于活生生的自然精神中,根植于人与自然有意识的关系中,而不是存在于人的概念或人对自然的比兴中。梭罗要揭示的恰恰是事物被语言遮蔽了的出场或临在”。的确,即使精于从文字上研究梭罗的人也无可否认“克塔登山”本身是对真实自然景观的体验,它以它原始的存在深深地触动了梭罗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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