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麦田的守望者》中的象征手法
论《麦田的守望者》中的象征手法
一、引言
《麦田的守望者》是美国著名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代表作,也是其创作生涯的顶峰之作。小说出版之后,立即引起了美国青少年的喜爱,他们认为他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人们都被这个带着鸭舌帽,满嘴脏话,却心存善良的小男孩所深深吸引,塞林格也一度成为美国战后一代的代言人。他是当代美国文学中最早出现的反英雄形象,也是最早的“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各种文学评论中主人公霍尔顿常常被看作是“愤青”的同义词。实际上,在塞林格的笔下,主人公霍尔顿有一颗敏感脆弱的心,他排斥庸俗、虚伪的世道,但现实就像被放大的苍蝇的腿毛,使他不得不去适应。他既痛恨长大,却又对现实无能为力。
虽然《麦田的守望者》问世之初备受青少年追捧,但战后的美国社会却对《麦田的守望者》褒贬不一。《纽约时报》赞其为“异乎寻常的、才华横溢的处女作”,而批评则多是书中充斥大量的道德败坏、性描写和过度使用粗鄙语言等。然而,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时至今日,《麦田里的守望者》已然成为了美国当代文学的经典之作。文学界从小说的语言运用、霍尔顿矛盾且彷徨的心理等方面从语言学、叙事学、文化学、心理学等方面加以分析和阐述,为后来研究塞林格以及这部小说提供了新鲜的养料。笔者认为,《麦田的守望者》能够成为美国文坛深受影响力的小说,其写作技巧也是不容忽视的一方面。小说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本文试图从象征主义入手,对《麦田的守望者》中的象征手法和意象进行分析,以使读者更加了解小说的主题,贴近这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心灵。
二、象征主义对主题的烘托作用
(一)对成人世界的控诉
二战后,美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战争的破坏性和杀伤力远远超出人们的复原能力,人们的恐惧感与日俱增。青少年也没能逃脱这个时代所带来的病痛,形成了“垮掉的一代”。然而他们并没有真的“垮掉”了,而是以重铸美国社会和文化为己任,痛斥这个虚伪且不道德的世界。
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之前,美国文学总是将童年理想化,孩提时代永远是快乐天真的。塞林格的这部作品,使“成长”染上了一层悲剧主义色彩。霍尔顿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但他并不认为前途如康庄大道般平坦,反而强烈地感到未来残缺不全。他对虚伪的成人世界嗤之以鼻;他孤独、彷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是二战后精神受压抑的青少年的代言人。这样看来,他嘴里总“不干净”,其实是在用不雅词语来唾骂成人世界。
在这部作品中,霍林格巧妙地构造出一片麦田和陡峭的悬崖,让霍尔顿梦想成为一个保护其他小孩以免坠入悬崖的麦田守望者,有着深刻的寓意。
事实上,《麦田的守望者》这部小说题目本身就是个象征。它第一次出现是在第16章,当一个小孩在路上边走边唱《你要是在麦田里遇到了我》时,霍尔顿羡慕不已。
在第22章霍尔顿当妹妹菲碧问他最喜欢做的事时,他再次想起了罗伯特·彭斯写的诗《你要是在麦田里遇到了我》。“不管怎样,我老师在想象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个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16岁的霍尔顿排斥成年人的世界,他的梦想就是想要做麦田里的守望者,守护着在麦田里玩耍的小孩子不致跌入悬崖。由此,麦田的象征意义显而易见。麦田是童年的象征,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代表了小孩子纯洁的童真世界。孩子们在麦田中玩耍,很容易被高高的麦子挡住视线,看不到边缘,在麦田里失去方向。霍尔顿认为儿童是纯洁无暇的,而成人的世界里充满了虚伪与狡诈。他的理想就是成为无邪“麦田”的守望者,在孩子们靠近悬崖边时把他们拉回来,保护他们不失足跌落悬崖。
(二)对童年纯真的向往
霍尔顿虽然离经叛道,但其实内心充满着对童年时代的不舍和向往。他看透了虚伪的成人世界,越是愤恨,就越想逃离,对纯真也就越渴望。这一点无疑也从小说的象征意象中体现出了来。
同样还是在小说的第22章中,霍尔顿想要成为麦田的守望者,“我呢,就站在那混账的悬崖边。我做的就是再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它捉住……”悬崖在小说中同样也被赋予了象征含义。悬崖的一边是麦田代表的童真世界,而另一端就像霍尔顿心中的成人世界一样深不可测,充满着恐怖的气息。霍尔顿害怕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失足跌落崖底,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守望麦田的人,防止小孩子跌进虚伪欺诈成人的世界。
三、象征主义对人物塑造的作用
象征主义不但对小说主题起到了烘托作用,对人物塑造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小说中,塞林格别具匠心地把麦田、悬崖、红色猎人帽赋予了新的含义,剖析了小说主人公霍尔顿从憎恶虚伪、追求纯真到最终屈从社会现实的心理历程,揭示二战后美国青少年一代孤寂、彷徨、痛苦的内心世界。
(一)电话
电话在生活中是个极其普通的东西,即使是在二战后的美国,电话对于出生于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的霍尔顿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在塞林格的巧手下,他还是赋予“电话”神秘的色彩,有着一定的象征意义。
小说中“电话”经常出现。霍尔顿常常希望能够给某个人打个电话,但每当他拿起电话时,想到每一个他能打却不可以打电话的人,就只有失望。电话本是人们用来联系、沟通感情的工具,有了电话,人们的感情得以维系。然而小说中,电话象征着霍尔顿孤独与无依,他强烈渴望与别人倾诉的心愿总是无法实现,他能逃离充满虚伪、黑暗的学校,却不能逃脱孤独。电话在刻画霍尔顿孤寂方面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小说中的电话与现实生活中的电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塞林格用电话来反衬,使我们读者感受到了一颗痛苦、寂寞的内心。
(二)鱼和鸭子
战后的美国人生观和道德观颠覆了以往,金钱成为衡量一切万事万物的标准,人们变得唯利是图,所有这些如冷冰一样,覆盖了整个社会。人们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无法逃避,就像永远无法避免冬天来临一般,唯有接受,改变自己顺应堕落的社会,变得麻木不仁。他们就像中心公园里的鱼,即使天气再冷也要呆在冷冰之下,因为它们离不开赖以生存的池塘。它们有能力去适应坏天气,因为这是他们的宿命;对于战后的成人开说,他们也有能力顺应改变了的世界,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宿命。由此可见,小说中的鱼象征着战后麻木不仁的美国人。
中心公园的鱼在冬天的冷冰下生存,且能找到食物。然而与鱼不同的是,鸭子对周围环境却是很敏感的,它们忍受不了冬天寒冷的气候。霍尔顿经常担心这些鸭子无法度过冷冬。霍尔顿的情形与这些鸭子很像,他生活在一个充满着尔虞我诈、自私自利的世界中,他被别人认为是不正常的,让他适应也似乎毫无可能。这时,霍尔顿就会对他自己的命运极其堪忧。显而易见,鸭子在小说中象征着脆弱的内心。
(三)红色的猎帽
事实上,霍尔顿的名字很大程度上与“帽子”有关——在英语中“Holden”是“Hold”的过去分词。这就意味着霍尔顿想要紧紧地握住过去,也就是他少年时的纯真。一方面,虽然霍尔顿承认戴着这顶红色帽子“显得十分粗俗”,但他仍然对它爱不释手,认为它“这么戴看上去挺美”,他不屑于传统的审美,从而避开假模假式的成人世界,这足以看出霍尔顿的反叛性格。他不时要将“鸭舌帽转到脑后”,渴望暂时躲进儿童似的的纯洁中,努力远离成人的肮脏世界,甚至变成一个称职的“麦田守望者”。另一方面,现实是残酷的,面对日益浑浊的成人世界,霍尔顿无不感受到孤寂、彷徨、痛苦。尽管努力不想成为“不纯洁”的成人,他还是无能为力地滑到了“悬崖”边,无不痛苦地接受着自己已经成为成人这个事实。此时的霍尔顿唯有正视事实,渴求他人的认可,所以他有时又选择将“那顶鸭舌帽的鸭舌转到前面”。小说的结尾,霍尔顿看妹妹菲碧玩旋转木马时也戴着这顶猎人帽,而此时他却将帽子转到了前面。亲身体验加上妹妹的变化使他意识到:现实不可扭转,每个人都得长大,无力地抓住过去是不切实际的,唯有勇敢地面对现实,放手过去,才能更好地面对以后。
(四)具有象征意义的颜色:红色
红色是小说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颜色,许多与霍尔顿有关的东西都被塞林格“染”成了红色——他最为喜爱的红色猎人帽,深爱的弟弟艾里和妹妹菲比的红色头发,简的红白相间的毛衣等等。
颜色是与其他事物联系的一个重要信号。伍蠡甫说象征是“全部声音、全部颜色、全部形式,或者是因为它们的固有的力量,或者是由于深远流长的联想,会唤起一些难以用语言说明而却优势很精确的感情”。由此看来,塞林格在小说中频繁使用红颜色,并不是一个偶然。红色在色彩学中属于暖色,它会给视网膜强烈刺激,并能对人的心理产生直接影响,让你联想到反叛,热情和危险。它象征着激烈的情感,坚持不懈地追求和强烈的欲望。这些品质在霍尔顿的身上能够充分的体现出来,他追求真理、爱和自由。在他内心深处,艾里聪明惹人喜爱,代表了真理、公正和道德,菲比纯洁善解人意,代表了孩提时的天真与纯洁,也是他丢失的童年时代的见证。同时,他们的头发都是红色的,从而也都是美好的象征。红色惹人注意,霍尔顿总爱戴着红色的猎人帽,无非是想引起他人的关注,即使堕落到了成人世界,他还是想像孩子一样,能够得到别人的重视与关心。简是小说中的另一个重要的人物,虽然她不够漂亮,但她却代表了霍尔顿心中女子的形象。在他心里,仍然依稀记得简几年前穿过的红白相间的毛衣。此时,红色是热情和活力的象征。在塞林格的笔下,简是个单纯、有活力的女孩,霍尔顿对简深深的爱恋代表了他对活力的追求。
四、结语
麦田不仅存在于儿童世界,我们大人又何不渴望一片纯真的麦田呢?在塞林格的笔下,种种象征意象如同活了一般,以一个少年童心的破碎,表达了对麦田的渴望。塞林格正是以霍尔顿的鲜血雕刻出了一个美丽的梦。
这些意象旨在把小说中看得见的事物背后所隐匿的深层含义挖掘出来,即利用意象与意义之间的联想性和相关性来展示事物背后的心灵隐秘和理念。它们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反射出隐藏在镜子后那些看不见的人、物、事,活生生地将一个濒临于儿童与成人,纯洁与颓废,向往自由,追求真理的青少年形象摆在读者面前,使我们对这个在成长的惊痛中挣扎的男孩有着丝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