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恐怖书籍:适者生存(2)
斯蒂芬·金恐怖书籍:适者生存
海鸥有没有一点脑袋呢?
海鸥可以吃吗?
一月二十九日
今天没食物。一只海鸥飞到中央石堆顶端,但在我近得可以“传球”给它前,它就飞走了,哈哈!我的胡子长出来了,奇痒无比。假如那只海鸥又飞回来,让我抓到它的话,我要先把它的眼睛挖出来再杀了它。
我是个杰出的外科医生,我相信先前已经说过。他们开除了我。那真是个笑话。所有人都在那么做,却在有人被逮住时装得比谁都圣洁。滚你的蛋吧!我自有对策。这是医师和伪善者宣誓文的第二条。
我在当实习医师和住院医师期间(照《希波克拉底誓言》说,他们可比军官与绅士,但你别信这套),已经从各个门路赚到了够多钱,足够在公园路开家诊所。这对我来说是个了不得的成就;因为我不像我大部分的“同仁”那样有富裕的父亲或监护人。我开业时,我爸在他的贫民墓地里已经躺了九年。我妈在我的行医执照被撤销前一年死了。
我赚的是回扣。我的生意涉及东区六个药剂师,两家麻醉药厂,和至少另外二十个医生。病人被送来给我,我也把病人送走。我操刀动手术,并开正确的术后药方。虽然不是所有手术都是必须做的,但只有在病人同意下我才会动手。而且从来没有一个病人会在看过我写的药方后说“我不要这个。”你瞧,他们在一九六五年动过子宫切除术,或一九七零年切除部分扁挑腺,但只要你让他们服药,五到十年后他们还在服止痛剂。有时候我会,而且我不是唯一一个让病人长期服止痛剂的医生。他们负担得起这个习惯。有时候病人在小手术后难以人睡,要么没办法买到减肥药或利眠宁时,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哈!没错!他们若不能从我这里买到,也会在别人那里买到。
接着税务局的人逮到洛文。那个出卖朋友的黑羊。他们用五年徒刑在他面前晃,他就供出六七个名字,其中一个是我。他们监视了我一阵子,等他们出面逮捕我时,我的身价已经超过五年。还有其他几项指控,包括我尚未放弃的空白处方笺。真可笑,我其实已经不需要干那个了,但那是种习惯。多余的甜头实在很难放弃。
我认识一些人,我从中拉线,我也把几个人丢给狼吃。但他们都是我不喜欢的人。我丢给狼吃的都是真正的混蛋。
上帝,我好饿。
一月三十日
今天没有海鸥。使我想到在旧社区里,有时可以在推车后面看到的牌子:今天没有番茄。
我走到及腰的水里,手拿那把锋利的刀子。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整整四个小时任太阳毒晒。有两次我想我快昏过去了,但我倒着数数,直到昏眩的感觉消失。我没看到鱼。一条也没有。
一月三十一日
又杀了只海鸥,跟我杀第一只的方式相同。我太饿了,没法照我原先计划的那样折磨它。我清掉它的肠胃后把它吃了,然后把它的肠胃搓揉干净,一起吞下去。觉得生命力再次回复,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这时我开始害怕了。有一阵子,躺在中央石堆的阴影中,我以为我会昕到人声。我爸,我妈,我的前妻。最糟的是,在西贡卖我海洛因的中国佬。他的口齿不清,可能与他有点兔唇有关。
“去呀。”他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去吸一点,你就不会注意到你有多饿了。那是美丽的经验……”但我从未试过任何毒品,连安眠药我都不吃。洛文后来自杀了,我有没有提过?那个出卖朋友的黑羊。他在他以前的办公室里上吊自杀。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他为这世界除了一害。我要取回我的开业执照。和我谈过话的某些人说那是办得到的——只是要花一大笔钱。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多。我在银行里有四万元存款。我决定必须冒个险用钱滚钱。滚上两倍或三倍。
因此我去找罗尼·海利。罗尼和我在大学里一起玩过足球。当他弟弟决定当内科医师时,我帮他找到住院医师的职位。罗尼自己是法律预科,有趣吧?在我们长大的那条街,我们叫他“执法者罗尼”,因为不管什么球赛,他总是当裁判。如果你不喜欢他的判决,你有两个选择——闭嘴,或者吃拳头。波多黎各人叫他为罗尼儿,就那么一个词,罗尼儿把他笑个半死。这家伙却上了大学,进了法学院,而且第一次参加律师考试就通过了,接着回到旧社区开业,事务所就设在“鱼缸酒吧”楼上。我闭上眼就能想象他开着那辆白色宾利大陆奔驰过街口。
我知道罗尼会有门路。“那很危险。”他说:“但我知道你有办法照料自己。只要你把那东西带回来,我会介绍你认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州议员。”
他给了我那边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中国佬,全名是李亨利,另一个是越南人,叫阮梭龙,是个药剂师。只要给他钱,他会检验中国佬的货。据说中国佬喜欢偶尔“开开玩笑”。他的玩笑是在塑胶袋里装满滑石粉,或水管清洁剂,或漂白粉。罗尼说,总有一天中国佬会因为他的玩笑把命送了。
二月一日
有架飞机从岛的上方飞过。我试着爬到中央石堆上向它挥手。我的脚踩进一个洞里。我想,那是我头一天杀海鸥时不小心踩进去的同一个洞。我扭伤了脚踝,有创骨折。就像中了一枪,痛得我椎心刺骨。我尖叫一声,失去平衡,两手如风车般乱转,但还是摔下了石堆,撞到头昏了过去。一直到天快黑时我才醒来。头部撞伤处失了点血。我的脚踝肿得像轮胎一样,而且我被晒伤了。我想,假如再多晒一个小时,我身上一定会起水泡。我爬回这里,昨天一整晚在发抖和绝望的哭泣中度过。我的头部伤口在右侧太阳穴上方,我把它消过毒后,尽我所能用绷带包扎起来。只是表面的脑壳受伤加上轻微脑震荡吧,我想。但我的脚踝……这骨折可严重了,伤势涉及两个部位,也可能三个。
现在叫我怎么追鸟呢?那飞机一定是在搜寻凯拉号的幸存者。在黑暗和风暴中,救生艇必然会从它的沉没处漂到几里外。他们也许不会再飞回这边来了。天啊,我的脚踝痛死人了。
二月二日我在小岛南端的碎石海滩上摆出求救信号。这事费了我一整天,偶尔得到阴影中休息休息。即使如此,我还是昏倒了两次。我猜我大概已经瘦了二十五磅,主要是因为缺水。但是此刻,从我所坐之处,我可以看见那两个我花了一整天用黑石头排出的大字:“救命”,每个字有四英尺高。再有一架飞机飞过,就不会漏掉我了。
如果再有一架飞机的话。
我的脚不断抽痛。骨折处不但继续肿胀,而且严重变色。我用衬衫用力绑在伤处,稍稍减轻疼痛,可是疼痛依旧严重,使我时常昏迷,那不能叫作睡眠。
我开始在想,也许我得自己将这只脚截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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