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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民间鬼故事_短篇古代鬼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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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民间鬼故事:真假无常

  民国初年,苏北芒山县有一对孪生兄弟,吴七和吴八,兄弟俩游手好闲,以盗墓为生。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兄弟俩有几回遭遇危险,差点儿被主家捉住,连滚带爬才得以逃脱。思来想去,兄弟俩想了个招,扯来黑白两块布,各做一件拖到脚尖的肥大袍子,余下的布头又缝了两顶小口袋似的高帽子,扮作阎罗殿下索命的黑白无常。如此一来,人撞见了避之唯恐不及,谁还敢来捉拿?此后兄弟俩盗墓时再也没有遇到过意外,小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

  这年秋天,听人说三十里外苏家寨苏八老爷的独养少爷死了。这苏八老爷家财万贯,娶了九房妻妾却只落下这么一个儿子,极是娇生惯养。没承想苏少爷长到十来岁却得病夭折,苏八老爷心疼至极,陪葬的财物还能少了?

  当下,吴七和吴八赶到了苏家寨,得知苏家祖坟位于前山蛤蟆坡。兄弟俩马不停蹄,又背起药篓扮作采药郎中来到蛤蟆坡踩点,果见坡上一座新坟筑得又高又大,墓顶七纵七横十四层大青砖,墓门前侧立着三层三间的坊楼式大墓碑,一大二小,四柱落地,整个墓地足足有半亩大,好不威风气派!

  当天晚上,兄弟俩酒足饭饱,溜到蛤蟆坡外的小树林里先迷瞪一会儿,养足精神后恰好到了二更天,只见月明星稀,亮如白昼,正是盗墓的好时候。兄弟俩穿好行头,将盗墓的工具掖在袍子里,出了小树林,沿着白天探好的路径向蛤蟆坡走去。不想刚一进蛤蟆坡,便见苏少爷的大墓前有两个人影晃来晃去!兄弟俩大吃一惊,急忙趴在草丛里观察了老半天,只见这两个人影也是一个穿黑长袍,另一个穿白长袍,头戴高帽子,分明也是黑白无常的打扮!

  吴八胆小,结结巴巴地道:“哥,别……别真的是黑白无常吧?”吴七嗤之以鼻:“哼,你还真信有黑白无常?依我看,这样的夜天在墓前晃悠,十有八九是同行先下了手,头碰头了!”

  “哥,按咱盗墓行里先来后到的规矩,咱俩……咱俩走吧。”吴八又悄声道。

  “走?该走的是他俩!”吴七冷笑一声,“在咱盗墓行里,谁不知道黑白无常是咱们兄弟的名头?他俩竟敢冒充咱俩浑水摸鱼,真好比李鬼遇到李逵了!咱俩若是走了,岂不是自让名头?以后还吃不吃盗墓这碗饭?”吴八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连忙道:“哥,你说咱该咋办?我听你的。”

  吴七早想好了主意,成竹在胸:“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走,咱们过去把他俩吓走!”兄弟俩站起身来,从兜里各掏出一块以往没有派上用场、脏兮兮的红布条,往嘴巴里一塞当作红舌头,向苏少爷墓“飘”了过去。

  在苏少爷墓前晃悠的这两个家伙的确不是“黑白无常”,但也不是吴七他们的同行,而是苏家寨前山村打腰鼓的孙神汉和徒弟刘老五。其实苏少爷现如今还没有身亡,而是病势沉重,奄奄一息,苏八老爷病急乱投医,最后请来了孙神汉师徒俩驱鬼赶怪。

  孙神汉忽悠苏八老爷为少爷先建座大墓发“活丧”,然后由他们师徒俩夜里去墓前扮作一对黑白无常,一直守到五更天——天下之大,每天死去的人很多,一对黑白无常是忙不过来的,因此阴间里的分头索命的黑白无常有好几对呢。

  索拿少爷性命的黑白无常来到墓地发现已另有一对黑白无常在索命,便会以为自己搞错了,回去重新请示阎罗王,如此来来回回拖延过了时辰,便会使少爷熬过一劫。苏八老爷听了这一番鬼话,自然照办,不仅真的给儿子建生墓,还在空荡荡的墓室里点起了长明灯,供桌上摆着鸡鸭鱼肉、果品糖之类的祭品,应有尽有。

  孙神汉师徒俩正抱着膀子溜达呢,忽见一对与他俩一模一样的“黑白无常”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站在了面前,顿时吓了一大跳!刘老五一个激灵:啊,还……还真的招来了黑白无常!他撒腿就要跑,却被孙神汉死死扯住。原来,墓里没有死人,却有三个大活人——孙神汉的馋嘴婆娘得知苏少爷墓室里祭品丰盛得很,天一黑便拖儿带女过来了,让丈夫打开墓道门,娘儿仨正躲在里面大吃特吃呢。若是孙神汉和刘老五逃走了,黑白无常还不把娘儿仨的性命全结果了?因此,孙神汉说什么也不能让刘老五逃跑,要硬着头皮同黑白无常斗一斗!

  吴七见状心中有了底儿,只要自己不露马脚,把对方吓得吐出“红舌头”叫出声,便算赢了!

  两对黑白无常对峙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怪叫声,活像咬架前互相挑衅的狗。

  见对方不肯退,吴七向吴八使了个眼色。吴八会意,装模作样地从兜中掏出一卷皱巴巴、本为充当“生死簿”的黄表纸和一支干秃笔,一边冲对方点点头,一边在黄表纸上勾勾点点——再不跑,老子可要勾你俩的三魂六魄了!谁知孙神汉也从兜中掏出“生死簿”和毛笔点画起来,他的“生死簿”崭新崭新的,毛笔还往下滴墨汁呢,吓得吴八差点儿扔了纸笔!

  吴七急忙抖动手中的铁锁链子和镣铐——快点儿滚,不然老子的勾命锁和铐鬼镣可就要派上用场了!孙神汉一碰徒弟,刘老五急忙一挥右手,也抖开了铁锁链子和镣铐,抖得比吴七的还要响。更出人意料的是打惯了腰鼓的刘老五左手又一甩,竟习惯性地打起挎着的腰鼓来,“咚咚咚”的鼓声在旷野里格外可怖,吴七吴八头皮发炸,腿直哆嗦——没听人说过黑白无常会打腰鼓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七定了定神,发现对方除了有镣铐和腰鼓外,大袍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盗墓的工具,并不是什么同行!他不由想起了一个绝招,手往大袍子里一伸,握住了藏在腰间的羊皮气囊——盗墓时为驱赶墓中尸臭腐恶之气,盗墓贼都备有一个鼓风清理用的羊皮气囊。吴七一只手不停地捏压羊皮气囊进气的软管把,另一只手将囊口从大襟开衩下对准了对方,呼呼地向对方吹冷气。嘿嘿,这下压倒你俩了吧,老子要用“阴风”吹跑你俩!

  果然孙神汉师徒俩慌了手脚。就在这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一阵狂风从苏少爷墓顶陡然刮起,飞沙走石,尘土弥漫。处在下风口的吴七吴八顿时被吹得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呛得直打喷嚏,忍不住把“红舌头”都喷出来了!吴八直拽吴七,要撒丫子跑路,吴七连连跺脚,开了腔:“秋……秋天夜里刮阵子西风,有啥……有啥稀奇古怪的?要……要和他俩斗到底!”

  一不做,二不休,吴七动了杀心:算你俩狠,但你俩不怕索命鬼,还不怕要命的大活人吗?他对吴八猛地一挥手,打个暗号,两人忽然甩掉高帽子,一个掏出尖刀,一个掏出短剑,冷哼一声,齐向对方逼去!孙神汉师徒俩慌了,连连后退,很快被逼到墓碑边,刘老五腮帮子直抖,红舌头也跟着乱抖。

  眼看吴七的尖刀就要扎过去,墓碑侧后的墓室门突然大开,从墓里走出一个头插红绒花、涂脂抹粉、两嘴角油光光的婆娘来,更骇人的是婆娘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原来,听得外面有动静,孙神汉的婆娘扯着两个孩子推开墓门出来了。那馋嘴婆娘两腮蠕动,分明在咀嚼着什么,再看两个小孩子,男孩儿歪着脑袋,不停地吸吮沾在手指头上的糕点果糖,头扎朝天辫的女孩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豁牙的小嘴嘻嘻一笑,奶声奶气地拍着巴掌唱了起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啊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

  “妈呀,他们……他们真是黑白无常,一家子全……全来了!”吴八吓得一头栽倒在地。吴七也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孙神汉师徒俩的灵魂终于归了窍,当下不敢怠慢,一人扛一个,把他俩扔到了后山的乱葬岗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鸡啼,吴七终于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里,一旁躺着的弟弟吴八,早已气绝身亡!吴七大叫一声,爬起来便满世界地乱跑,边跑边拍手笑着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他疯了!

  孙神汉师徒俩受了惊吓,又遭了一场风寒,回来后都病倒了。孙神汉最终一命呜呼,临死前连呼:“无常老爷饶命!”刘老五年轻,大病一场挺过来了,但他并没有继承师父的衣钵,而是改行当了屠夫。每当有人问起他那夜遭遇“黑白无常”的事,他都脸色大变,手摆得似风吹荷叶:“装神弄鬼要不得,会……会真的要了命呢!”

  古代民间鬼故事:百年古宅连心咒

  我是一名靠写字为生的无业游民,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四处游走。

  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将我拉扯大,对我非常溺爱。大学毕业后,我毅然决定离开家乡,独自闯荡。

  这不是我第一次自助旅游了。我所到的这个村子村民虽不多,但都很热情地邀请我去他们家里暂住。可我一眼就看中了山上那幢老房子。我径直敲开了老房子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面相黝黑的老头。我们彼此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番,老者姓黄,他答应了我暂住的请求。

  进门之后,才发现这房子的确是老宅子了,房檐都雕着花,似乎还在诉说着当年的富足。

  晚饭时黄大爷问我:“年轻人,你是哪里人啊?”“我是北方人。”

  黄大爷好像是吃饱了,放下筷子,抽起了水烟:“听说你是写故事的,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有兴趣吗?”我愣了一下:“好啊!”

  黄大爷说这是他表哥的故事。

  黄大爷的那位表哥叫黄林。很早以前,他们黄家是附近方圆百里最富裕的人家,这幢大宅子就是那时建起来的。他们家是做绸缎生意的,那时掌家的是黄林的父亲。在他四十岁那年,黄林诞生了。黄林是独子,所以,全家上下都很宠他。由于是富家少爷,黄林一直保留着一个不大好的习惯——喝奶。可偏偏黄林的亲生母亲大太太打生下他来就没什么奶水,只好雇了几个奶娘。这其中,最最让黄林喜欢的,就是一个叫绣娘的奶娘。

  绣娘是黄林六岁时被黄家雇来的。第一次见到绣娘时,黄林吓了一跳。绣娘长得很丑。其实,这么说也不确切,只是绣娘的脸被利器割伤过,足足有六道伤疤。绣娘来时穿得非常破旧,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子。

  小孩子自然都有些脾气,也很胆小。刚见到绣娘时,黄林哭着喊着要绣娘走,搞得全家上下都不安宁,只好把她赶了出去。

  少爷对新来的奶娘也不顺心,接二连三赶走了好几个,一直哭闹到了大半夜。没办法,管家只好连夜亲自出门去寻找奶娘。可刚打开门,管家就愣住了。绣娘居然没走,就站在大门外。那天,天还下着大雨,她身上被雨水打得透湿,瑟瑟发抖地东倒西歪。管家见状,自然很高兴,不管怎么说,先解了燃眉之急。

  听了管家的话后,绣娘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跟着管家来到了黄林的卧房。

  黄林肚子早就饿扁了,见绣娘跟着管家走进屋来,他也忘记了秀娘的丑陋,直接就趴到了绣娘身上。绣娘忙揭开了衣襟,笑容满面地给黄林喂起奶来。

  从此,绣娘就没有离开黄家。她怕吓着小少爷,她平时除了喂奶,几乎都不出现,一个人坐在房中绣花。即使晚上来给黄林喂奶,也要戴上一块头巾。久而久之,黄林对绣娘产生了一种依赖。后来黄林大了点,绣娘就不再亲自喂了,她总是将奶水挤在瓷碗里,端来给他喝。

  一直到黄林八岁的时候,黄家人决定给黄林断奶,毕竟,这个时候他要上学堂了,总不能带着奶娘去。

  黄林很伤心,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最后,还是绣娘敲开了黄林的房门。那晚绣娘同样端来了一碗香甜的奶水。望着这最后一碗奶,黄林却怎么也喝不下去。最后,还是绣娘劝了他老半天,他才慢慢咽了下去。

  翌日,绣娘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黄家。

  黄大爷说到这里,看了看天,竟然已经彻底黑了。他敲了敲水烟袋,对我说:“晚了,睡吧。”

  我知道老人家一般都早睡早起,所以,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帮着黄大爷收拾完碗筷后,我也回房睡觉去了。可路过走廊时,我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向后院厨房而去,不像是黄大爷的脚步声,很陌生。等我回过头时,却只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过,我也没多想。

  翌日一早,我早早起来了,希望赶紧听完故事。

  早饭依旧味道不错,我随口夸了黄大爷几句:“黄大爷,您老的手艺真是不错啊!尤其是这肉卷子。”

  “我小时最爱吃的也是这肉卷子。”黄大爷边说边吃了几口之后,突然自顾自地接起了昨晚的那个故事,“年轻人,昨天我给你讲到 哪里了?”

  我立刻来了精神:“讲到绣娘离开了黄家。”

  黄林十八岁那年,黄老爷病逝,生意重担全担在了他一个人身上。黄林也的确是做生意的好手,虽然经常在外跑生意,难得回家一趟,黄家的日子却越来越富裕。当时,他已经结婚了,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

  那时管家换了一位年轻人,由于黄林常年不在家,这个新管家和黄夫人很快苟合在一起。

  有一天,黄林要收账,只带了一个书童。两个人骑着两匹马一路向西而去。银子收得很顺利,三天后,黄林和书童开始往回赶。中途两个人住进了一家客栈。

  夜里,黄林睡得很熟,突然听见房门外一声大叫,听着像是书童的声音。他急忙跑了出去。来到门外,他看到书童一个人趴在院子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瑟瑟发抖。黄林走过去打算搀起书童,谁知,那书童突然大叫一声跑掉了。黄林追出去,只听见书童一边向远处跑一边大叫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黄林没有找到书童。翌日听附近的人说,昨晚有人像疯子似的跳了河。他并没有多问,便回家了。他将这件事告诉了下人。也不知是谁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那个跳河的人就是那个书童。

  几天后,绣娘居然回来了。她在黄林回家后的翌日早晨来到黄家的,她老了很多,由于有伤疤在脸上,黄林一眼就认出了绣娘。他当然很高兴,将绣娘留了下来,当作自己的母亲一般供养着。

  绣娘变得有点不同以往,总是跟着黄林。刚开始,黄林不好意思说什么,后来,绣娘甚至要求和黄林住在一间房子里。黄林的夫人本来就很讨厌绣娘,听到绣娘这般无理的要求,立刻借机闹事,非要黄林把绣娘赶走不可。黄林并没有这样做,他劝说了好久,绣娘才答应不去打搅他们。

  接下来没过几天,黄家居然招贼了。一伙儿夜贼半夜里摸了进来。奇怪的是,起夜的小丫环发现他们时,他们都已死了,且死状极其恐怖。

  大概有六七个人倒在后院的空地上,浑身是血,面目狰狞而恐慌。最奇特的是,他们是自相残杀死掉的,且都是一刀毙命,不是砍在脖子上就是砍在肚子上。

  那天之后,绣娘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她时不时就会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怪事,比如,跑到厨房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摔烂;或者早晨起来,会突然出现在黄林的床边,呆滞地盯着黄林看,那眼神可怕而古怪。

  黄家的人开始越来越讨厌这个又老又丑的绣娘。最终,黄林在附近的镇子里,为绣娘买了一处宅子,把绣娘一个人安顿在了那里。绣娘并没有说什么,好像黄林对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几个月之后,黄林要外出谈生意。这一次,他带了管家一起去。两个人赶着一辆马车,足足走了几天夜路才赶到目的地。当晚也找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黄林不知道,今晚他将面临杀身之祸。

  这都是黄林的老婆和管家精心策划的,他们决定杀掉黄林,独吞黄家的财产。其实,之前他们已经想了很多除掉黄林的办法。本来,两个人买通书童,打算让他趁黄林睡觉的时候杀掉他,可没想到书童居然会跳河自尽,后来两个人又找了一伙贼人,甚至在黄林的食物中偷偷下毒。但都没有成功。所以管家决定亲自动手。

  夜里,管家住在另一间客房里,他拿上随身携带的利刃,悄悄地摸出了房门,蹑手蹑脚地向黄林的客房走去。可他刚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后背一阵阴气。这个时间连客栈的小二都睡觉去了,走廊里空无一人,会是谁呢?

  管家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他居然看到了绣娘!绣娘就站在他身后,白色的头发长长地散落在肩头,几乎触到了地面,一张脸白得像纸一般,没等管家反应过来,绣娘已经飞快地掐住了管家的脖子。

  黄大爷讲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不对啊,黄林去的地方和家乡相隔千里,绣娘怎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去救黄林呢?就算她偷偷跟去了,一个老妇哪里是壮汉的对手。”

  黄大爷意味深长地说:“听说过僵尸吗?”

  我恍然大悟:“您是说绣娘是僵尸?”

  黄大爷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天边:“僵尸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活死人。”

  “这么说,绣娘的确是僵尸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大爷听到这个问题,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又自顾自地给我讲了起来——

  那个管家自然是死了,人们发现时他的血早就流干了,心被人掏了去,胸前裸露着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当然,绣娘也被黄林发现了,因为管家死时,就死在他的客房门前,那一声惨叫惊醒了他,他急忙跑出来,正好看到绣娘骑在管家身上,手像剑一般刺进了管家的胸膛。见到黄林后,绣娘也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跑掉了。黄林还瑟瑟发抖地望着地上管家的尸体。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绣娘可能早就不是人了。

  匆匆回到家之后,黄林就赶去了绣娘的宅子,可房子里空无一人。这时管家的死也惊动了官府,当地的官差决定一查到底。这一查黄林的老婆就慌了,到了官府没过几回堂,她就吓得什么都招认了。立刻就被官府给收押起来。

  黄林开始查找绣娘的下落。他知道当年绣娘来黄家做奶娘时,和一些老仆人的关系处得不错,于是找到了他们。按照老仆提供的线索,黄林在千里之遥的一个偏僻小村庄找到了绣娘的家。

  可村里人告诉黄林,绣娘起码死了有七八年了。她的丈夫是个嗜赌如命的人,早年时就丢下绣娘和几个孩子跑了,绣娘死后,家里也没钱给绣娘下葬,便在山后挖了个坑,草草把绣娘埋了,之后,她的几个子女也离开了这个穷困的小村子。

  黄林带着人去了山后的乱坟岗,他们果然找到了绣娘的坟,只是挖开坟墓之后,却根本没有尸首!

  后来,黄林再也没有见过绣娘。那年年底黄林得了一场大病。黄家的老管家听到消息后,赶来看望少东家。故人相见,黄林很是感慨,便身不由己地说起了绣娘的事。谁知老管家听后,只是连连叹着气说:“还真是苦了绣娘了,没想到,她真的给你下了连心咒。”

  黄大爷说到这,我问道:“究竟什么是连心咒?”

  大爷答非所问地说:“知道典妻吗?”

  典妻我当然听说过,这是一种恶俗的老风俗。在以前,有一些有钱人家因为妻子生不出儿子或者无法生育,想了很多办法出来。典妻就是其中一个办法。民间管典妻又叫借肚皮或者租肚子,顾名思义,就是租借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子为其生子。

  黄大爷说,绣娘就是一位典妻。很早以前,绣娘被黄老爷看中之后,便偷偷被他男人典到了黄家。来到黄家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人就是黄林。可按照典妻规定,生下孩子后,绣娘就和这个孩子没有一点关系了,黄家就打发绣娘回老家。但绣娘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黄林。虽然和自己的其他孩子比起来,黄林过得要富足得多,但她总觉得自己亏欠黄林的更多,亲生母亲不能在身边照顾自己的儿子,作为一名母亲来说,这是最大的折磨。于是几年之后,她偷偷又跑到了黄家。

  黄家见绣娘上门要求和孩子见面,自然不答应。还是老管家可怜绣娘,偷偷告诉她,如果想见孩子的话,就不能以现在这副面孔。没想到的是,绣娘真的自己毁了容貌,冒充奶娘来到了黄家。老管家也成了惟一知道绣娘真实身份的人,他没有揭穿她。

  可奶娘毕竟不是亲娘,黄林长大后,绣娘不得已还是要离开了。绣娘又一次找到了老管家,央求老管家帮她留在黄林身边。可这对老管家来说太难了。无奈,架不住绣娘的哭诉,他只好教给绣娘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连心咒。

  在老管家的老家,一直流传着一种神奇的咒术。这种连心咒只能用于母子之间。只要在母子之间下了连心咒,那不管相隔多远,孩子只要有难,母亲会立刻察觉得到。

  这种咒术并不复杂,只要给孩子喝下自己的一滴血,咒术便算完成。那时,绣娘就在那最后一碗奶水中下了连心咒。但世上任何一种违反自然的咒术都有它不可为的一面。连心咒也一样。但凡下连心咒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且死后会变成僵尸,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绣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善终。

  一直到十几年之后,绣娘察觉到黄林有危难,才回到黄林身边,一次又一次地帮助黄林化解灾祸。只是,黄林并不知道那时的绣娘早就病逝了,也早就不是人了。

  说到这里,老管家感慨连连:“没想到绣娘死了也忘不掉你这个儿子,还要从土里爬出来去救你……”母子连心,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不假。

  黄大爷的故事讲完之后,我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因为绣娘那无私伟大的母爱,还是母子阴阳两隔的悲惨结局。所以,我不甘心地问了一个很乏味的问题,我说:“后来黄林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绣娘吗?”

  黄大爷笑了笑:“再也没见过,不过,却感觉得到。”

  这话让我有些难以理解。

  可能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几天后我感冒了。

  傍晚,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问我:“儿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我这几天心里老是不踏实,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这个季节你最爱感冒了,记得多喝水……”

  挂断电话后我想,也许,这个世上任何一位母亲都为自己的孩子种过连心咒吧。

  翌日,我打算回家去看母亲。临走时,黄大爷塞给了我一个包裹,里面全是肉卷子:“拿着路上吃。”

  我望着黄大爷浑浊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肉卷子真的是您做的吗?”

  黄大爷半天才说:“我不是说过吗,黄林后来再也没有见过绣娘,但他感觉得到绣娘一直在他身边。”我张开嘴刚要继续问些什么,他却阻止了我:“有些事何必非要问个明明白白?我当故事讲,你也就当故事听好了。”

  那天,坐在火车上,我已然什么都清楚了。也许,那个黄林就是黄大爷本人,也许,那宅子里除了他之外还住着绣娘,一生一世地守护着他这个儿子,只不过,我们谁都无法看到。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孩子再大,在母亲眼里也永远是孩子。

  所以,那肉卷子究竟是谁做的,连心咒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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