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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语文人教版《变形记》赏析(2)

时间: 凤婷983 分享

  但是文本的叙述者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之情,也没有极力刻画格里高尔意识到自己的突变后的内心活动,叙述者只是客观地叙述:格里高尔一如既往地想着自己的工作,一心想要赶上早上的班车。时间慢慢地过去,引起小说中其他人物对他的关注,更引起真实读者紧张的情绪,但“冷漠的”叙述者却大段大段地描写他如何拖着虫子的身体下床翻身开门,如何思索和克服由此必然产生的技术性问题。他开始慢慢地晃动自己的整个身体,想通过这种方式起床上班。他心里想如果这么掉下去,应该是伤不着脑袋的,因为这样下落时他的头会高高地抬起。另外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背部似乎很硬,所以背部落到地上也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但他最害怕别人听到自己触地时的一声巨响,这将会引起周围人对他的猜疑。通过叙述者的视角把格里高尔这种虫子的行为表现出来,叙述者的态度是如此的平静,完全不像是在讲一件恐怖、可怕的事件。

  叙述态度和故事内容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态度与文本中留待真实读者去填补的文本中的空白点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变形记》里叙述态度和故事内容之间的强烈反差足以形成怪诞性质,给人一种怪诞之感,两种概念相反、性质对立或者差别特别悬殊的东西放在一起必然产生一种怪诞的效果。

  《变形记》里的叙述者对各种情势做出了出人意料的描述,于是格里高尔就这样与真实读者疏远了,读者惊奇地发现,格里高尔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屈服于他的动物性,而叙述人却如此冷漠、客观地叙述格里高尔变形记的经过。诚然,不论从创作的角度来讲,还是从解读角度来说,《变形记》中叙述者所表现出来的客观冷静的叙述态度都是作者有意为之。从创作角度上看,《变形记》的作者,指的是在写作过程中处于某种创作状态、以某种立场来写作的作者,卡夫卡说:“我的心想让我进一步卷入这个故事,但我必须试图把我尽量放在故事外面。这是一个艰苦的工作。”

  《变形记》叙述者的叙述态度和故事内容之间已经构成了怪诞的审美效果。叙述者以反常化的眼光审视一个恐怖的荒诞的事件,以半开玩笑、半恐惧的态度对人生种种荒诞现象予以嘲讽,意图以此驱逐世界上一切的恶。

  2、叙述视角:内外模糊的叙事视角:小说的第一段先由叙述者引出当格里高尔从烦躁不安的梦中醒来时,发现他在床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甲虫。然后通过格里高尔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变成一只大甲虫。这里显然存在着两种视角,第一种是“外视角”,第二种是“内视角”。所谓“外视角”,即观察者处于故事之外,类似于热奈特归类的外聚焦;所谓“内视角”,即观察者处于故事之内。

  《变形记》以内视角为主。但外聚焦的叙述者视角始终存在,并且两种叙述视角之间自由地转换。外聚焦的叙述者视角在文本的结尾——格里高尔死后——便大行其道,这时明显有一个独立的叙述者的视角。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两种视角是自由转换甚至是复合的,这时候读者很难分辨出究竟是从谁的视角观察的。如当格里高尔吓倒母亲后,他很惊讶,因为他发现自己和房间的距离居然如此的长,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如何以羸弱之躯走过那段路的。他只是想快点爬,回到自己狭小的空间,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家人的恐吓,直到进了门,回到自己的卧室,他才转过头去,却因为脖子僵硬,没能完全转过头去,但还是看见了妹妹站了起来,他在最后扫了母亲一眼,没有了知觉,因为他已经完全睡着了。“他很惊讶,他和房间的距离居然这样长,真不知道刚才他以如此羸弱之躯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中走过那段路的。”没有格里高尔的心理描写,好像是主人公自己在说话。但是“直到进了门,他才转过头去;因为脖子僵硬,他没能完全转过去,”又像是叙述者的暗中观察。外聚焦与内聚焦错综复杂地复合在一起,给读者一种既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体验的感觉。就像电影的拍摄,一般采用两个镜头,第一个镜头的作用是定位,拍一个人物往屏幕外的一个地方看;第二个镜头的作用则是从这个人物的方位拍摄的其观察的对象。

  《变形记》外聚焦视点聚焦在格里高尔身上,内聚焦视点则从格里高尔角度去观察其周围的环境。并且外聚焦和内聚焦都是第三人称叙述。

  卡夫卡试图在总体上呈现一种超现实的世界,一个想象的梦幻的空间,一个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世界,这一象征性的世界一旦形成就会具有怪诞特质。

  第一人称的目的是拉近读者与文本中人物的距离,使读者相信故事的真实性。这显然与《变形记》的内容相悖,卡夫卡似乎有意在安排一场戏给读者看,也有意让读者知道自己在看一个寓言故事,他的小说常常给人一种间离之感。

  其次,独特的第三人称外聚焦和内聚焦复合式的双重视角,作者可以在各个人物视角之间自由驰骋,读者也可以像看三维电影一样,戴上眼镜之后,所观察到的图像有一种立体的感受,读者既是观察者又是体验者,很好地进入这一荒诞的世界。卡夫卡的秘密就在于这种似是而非。卡夫卡的作品中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日常生活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充满极度不安的怪诞的世界。通过这样一种复合式的叙述视角,作者成功地将这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自然与异常,个体与一般,悲情与平凡,荒诞与逻辑,它们之间的永久摇摆,贯穿卡夫卡的全部作品,即使作品富有意义,又使作品引起共鸣”。

  第三,卡夫卡最终所要表达的是,不论作为虫子的格里高尔还是作为现代的人,似乎都不具备反思自身的能力。人们只是一味地学着适应环境,而从来没有意识到由于环境的压迫,自身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变形的不只是身体,异化的是一颗麻木的心灵。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出现了工具理性的专制,每一个个体生活在这样一种体制之下,就像机器里的一个螺丝钉,不敢轻易地坏掉,如果坏掉了又可以被轻易地换掉。世界被物所统治,人成了机器的奴隶,丧失了自我。卡夫卡通过这种复合的叙述视角,以一个小说家的卓越而超凡的想象力为人类的境况做出了这种寓言式的呈示。卡夫卡描述的这个本质上怪诞的世界,正是对这种启蒙理性的反思或修正,但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出路,也找不到一个替换工具理性的具有普世价值的真理。于是他意欲剥夺传统和社会给予读者的安全保障,动摇他对自己的世界观的信心,给正在面临身心变异的现代人以一种沉痛和自省。

  3、叙事空间:《变形记》里的叙事空间很特别,不像传统小说中那样存在一个完整的故事空间,《变形记》里的叙事空间是断裂的,不完整的,格非说他在阅读卡夫卡时,有一种最常见、最根本的阅读经验,那就是卡夫卡的小说是一个黑暗的、没有边际的开阔空间。这就像一个人在不经意的地方一脚跌进了黑屋子,由于人们通常是从日常经验耀眼的光线中直接进入这个黑暗地带,所以人们最为直接的感觉就是眩晕。等到人们的视线能够稍稍适应这个黑暗的世界之后,才可以看见这个屋子里的一些物件,也仅仅是一些物件而已。这些物件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摆放在这样的位置,物件与物件之间有什么联系,人们一时无法知晓。这些物件的形状、质地以及功能与人们通常所熟知的家具、摆设也没有多少共同之处,因此,人们刚刚看到它们时,自然会产生陌生、怪诞的感觉。

  虽然在《变形记》里的故事空间并不完整,但是依然可以找到部分叙述者视角下的故事空间和人物视角下的故事空间。

  叙述者视角下的故事空间带领着读者进入故事空间的一个个局部,而且是不清楚的局部,是悬念叠出的局部,一个悬念引出另一个悬念。所以读者在这样一个破碎的空间里无法拼合出整个故事,读者只是窥探了一下这个屋子的漫无边际而已。小说的第二段交代故事发生在这样一间房子里:他的房间,一间略嫌小了些、地地道道的人住的房间静卧在四堵熟悉的墙壁之间。在堆放着衣料样品的桌子上方——格里高尔是旅行推销员,挂着那幅画,这是他最近从一本画报上剪下来装在一只漂亮的镀金镜框里的。画上画的是一位戴毛皮帽子、围毛皮围巾的贵妇人,她直挺着身子坐着,把一只套没了她的整个前臂的厚重的皮手筒递给看画的人。

  作为故事的切入点,叙述者把眼光直接投进格里高尔的房间里,读者大概知道了格里高尔的职业——衣料推销员,同时,对他的家庭经济境况也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但是叙述者并没有说萨姆莎在这里住了多久,没有说明格里高尔此刻看到此情此景时的心理状态,也没有用任何表露自己主观感情的修饰词语,如“阴暗的”、“荒凉的”、“凄凄切切的”等来描绘这间房,只是“略嫌小了些,地地道道人住的房间”,是客观的描述,连那幅画上的贵妇人好像也“静卧”在那里一动不动。故事发生在这里,格里高尔在这里变成了一只大甲虫。

  与叙述者视角相比,采用人物视角的空间描写常常是以人物视角展现的空间,有时候既是人物生活的真实空间,同时又是人物心理活动的投射。《变形记》里有两处描写格里高尔站在窗前往外看的场景:

  第一处是“看到街对面那幢长得没有尽头的深灰色建筑的一部分——那是一座医院——正面有隔一定距离安置的一排窗户;雨还在下,但落到地面上的只是零星的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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