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小说的语言风格
王蒙小说的语言风格
王蒙是我国有名的一位作家。下面是学习啦小编为大家收集整理的王蒙小说的语言风格,相信这些文字对你会有所帮助的。
王蒙小说的语言风格
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语言问题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形式问题。在小说创作中,如何在语言艺术的运用方面来翻新求变,已经成为创作家们深深关注的热门焦点。在这一方面,王蒙的艺术实践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榜样;王蒙的丰富的艺术作品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研究范例。在我国新时期文坛上,王蒙是一位杰出的文学家,他始终站在时代潮流的前列,作品充满了活力和新鲜感,给广大读者以丰富的艺术享受。就语言艺术而言,在王蒙作品中存在着一种独特的语言艺术形式,表现出不同的技法。这些具体技法,有的是对传统技法的继承,有的是一种在继承基础上的改革,还有的则是一种从所未有的崭新创造。本文甘冒浅陋,愿从修辞的角度出发,对王蒙的语言特色谈些不成熟的看法。
一、排比手法的运用
在当代作家中,王蒙使用排比手法可谓最勤最多。在王蒙作品中,排比手法这一言语现象可谓最明显,最引人注目。将王蒙作品中的排比句再作研究细分,又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一)将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或开首几个字来进行排比。
例如在中篇小说《布礼》中,他这样写:“花的本性是芬芳,花的本色是万紫千红,花的本来面目是开放……”排比的是第一个字——“花”字。
又如同篇中的:“用火烤,用烟熏,用刀锯,用沸汤浇……”排比的是第一个字——“用”字。
又如在短篇小说《海的梦》中:“她从没有变心,她从没有疲劳,她从没有告退,她永远在迎接他……”排比的是第一个字——“她”字。
又如在《蝴蝶》之中:“永远不老的春天,永远新鲜的绿叶,永远不会凝固……”排比的是前头的两个字——“永远”二字。
又如在同篇中:“不是牛的声音,不是风的声音,不是乡村孩子们的声音。”排比的是前头两个字——“不是”二字。
(二)将每句话的中间一个字或几个字来进行排比。
例如在短篇小说《海的梦》中:“天太大。海太阔。人太老。游泳的姿势和动作太单一。胆子和力气太小。舌苔太厚。词汇太贫乏。胆固醇太多。梦太长。床太软。空气太潮湿。牢骚太盛。书太厚。”排比的是中间的那个字——“太”字。
又如在短篇小说《表姐》之中:“一些好心的和恶意的人估计到的那种一百八十度的再次转变并没有在神州大陆上发生,历史的流程并没有倒转,‘手使大八蛇矛的燕人张翼德的后代’并没有能使‘皇帝坐龙庭’,剪了辨子的人并没有被‘喳’地杀头”。排比的是中间那个——“并”字。
(三)将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进行排比。
例如在短篇小说《春之声》之中:“追逐着的,奔跑着的,跳跃着的,欢呼着的。喂食小写的,捧举鲜花的,吹响铜号的,扬起旗帜的。”排比的是最后那个字——“的”字。
又如在同篇中:“闷罐子车正随着这春天的旋律而轻轻的摇摆着,熏熏地陶醉着,袅袅地前行着。排比的是最后一个字——“着”字。
又如《海的梦》中:“对于后一点,他茫然,木然,黯然”。排比的是最后一个字——“然”字。
又如在同篇中:“她永远在迎接他,拥抱他,吻他,抚摸他,敲击他,冲撞他,梳洗他,压他”。排比的又是最后一个字——“他”字。
以上所讲的,是指在句式上进行排比。王蒙作品还有一种很重要很显明的排比法,那就是在一篇文章中,有几个段落,对每一个段落的前边一句话,取同一种句式结构,或者使用相同的字眼。例如在《春之声》中:A段开头:“不。那不是法兰克福。那是西北高原的故乡。……”B段开头:“不,那不是西北高原。那是解放前的北平……”C段开头:“不,那不是逝去了的,遥远的北平……”看得出,这使用的是同一种句式结构,并且许多字眼相同。用这种方法,而造成段落上的排比。
又如在他的散文《在声音的世界里》,A段开头:“我慢慢知道……”B段开头:“我喜欢听雨……”C段开头:“我学首唱歌……”这也是段落排比。
而在一另一篇散文《假山》中,A段开头:“假山算什么?……”B段开头:“假山不算山……”C段开头:“假山太匠气……”D段开头:“假山是对自己的欺骗……”E段开头:“假山是癞蛤蟆为自己塑造的微型白天……”F段开头:“假山该死……”G段开头:“假山就是你……”几乎在每一段的开头都用:“假山”。这的确是在使用一种“段落排比法”。
二、酷爱以问句代陈述
作家在运用语言时,往往可以用不同的结构形式而来表达相同或相近的内容。在本来可以使用陈述句的地方,但为了使语言生动活泼,却改用问句。在王蒙作品中,这种方法使用得非常广泛。这表现在两个方面;一、在王蒙所有篇章中,大多数的篇章都使用了这种手法。二、在具体篇章中,这种方法使用得很多,很密集。使用频率甚高。例如在一篇题为《海》的小品之中,全文共二十四句话,而这种问句的句子竟占了十七句。
下边再举三个例子。
例一:在短篇小说《春之声》中:“那究竟是什么呢?是金鱼和田螺吗?是荸荠和草莓吗?是孵蛋的芦花鸡吗?是山泉,榆钱,返了青的麦苗和成双的燕子吗?是……春天的声音吗?”
例二:在《春之声》的另一处:“她是谁?她年轻吗?抱着的是她的孩子吗?她在哪里工作?她是搞科学技术的吗?是夜大学的新学员吗?是老三届的毕业生吗?她为什么学德语学得这样起劲?她在追赶那失去了的时间吗?她作到了一分钟也不耽搁了吗?她有机会见到德国朋友或者到德国去或者已经到德国去了吗?她是北京人还是本地人呢?她常常坐火车吗?”
例三:在中篇小说《蝴蝶》中的一段:“这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吗?海云的声浪还在他的耳边颤抖吗?她的声音还在空气里传播着吗?这形象所映射出来的光辉,又传播在宇宙的哪些个角落呢?她真的还在了吗?现在在宇宙的一个遥远的角落,也许仍然能清晰地看着她吧?……”
我们对以上三个例子来进行分析,便看到以下几点:
1、“以问句代陈述”这种方法,并非是王蒙的独创。但王蒙不同于他人的是,他使用这种方法的频率高,很密切,形式以一种问句式文句联线铺垫密集成块的独异而醒目的现象。
2、这种“以问句代陈述”,有时起到的是一种“具体描写作用”。例如“例一”,在这种问句之中,出现的恰恰是金鱼是田螺是营养的草莓,是芦花鸡是山泉是榆钱是返青的麦苗,从而使主人公少年时期的乡村生活葱葱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但又不是那种呆呆板板的平铺直叙写法。“例二”所写的实际是主人公的一段心理活动。岳之峰望着眼前这位女姓,心中在进行思忖。王蒙用问句式把这一段心理活动展示出来。从上两例所得到的具体艺术效果,都是一种“具体描写”的作用。
3、这种“以问句代陈述”,有时却使作品呈现出来一种“高层的具有哲学意义的光辉”。比如例三,作者问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以问代陈。但他陈的是什么呢?是关于海云的事。海云已经自杀多年了。这里通过问而陈的是,海云虽已逝,可她当年的形象通过光的传导,是否还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可以看到呢?这是一个不可能回答也没有想到要谁回答的虚玄的问题。在这里,作者利用这种以问代陈手法,是在议论和探询着具体问题之外的更大问题。这也可说是“本体问题”或“终极关怀”。这种问句式,从某种意义上说,与屈原的天问有异曲同工之妙。王蒙许多作品中,都用以问代陈法,而来表述着含有这种深层哲理的本体意义。
三、喜符号变式
在语言修辞技巧里,标点符号起着很为重要的作用。郭沫若先生曾在《沸羹集》中谈到:“标点符号之于言文有同等的重要,甚至有时还起到了文字所不能起到的作用。”
标点修辞有两大类,其中一类称为常式标点修辞。所谓常式标点修辞,指的是在使用标点时,按照既定的共认的常规准则来进行。
按照常规准则,逗号的运用应该是这样:“逗号是表示句中停顿的——当然,并非句中的所有停顿都用逗号。在一个句子里,念起来需要停顿,而意义上,结构上又可以断开的地方,才能用逗号隔开。”
于是可以看到,一个长长的句子,为了念读上的方便,便用逗号将句子断开。当断开时,却又没有在意义上损伤句子,逗号与逗号之间,其意义又是连贯的。
举一例子:当代作家理由,他的中篇报告文学《痴情》中这样写——
“她们的上衣很短,筒裙很长,在上衣和裙子之间裸露一截腰肢,这是高度的审美观点,使他们显得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再看她们的发式,挽成髻,往后一盘,自然地溜向一边,多么富有唐风。”
上边是一个长句。作者运用了许多逗号,将这个长句分成许多截,截与截之中有着意义的联系。这一个整个的句子。实际就是一个有着起承转合的“逻辑网”。
再来看看句号。按照常规法则,就是:“句号是表示陈述句(述说一件事情的句子)句终的停顿的。”也就是说,一个述说事情的句子讲完了,于是便打上一个句号。象上边的这个例子,所讲述的是傣族姑娘的模样儿如何美丽这件事。先讲她们的上衣,接着讲裙子,接着讲腰肢,讲发式,然后最后总结一句,便打上一个句号。
这便是句号的常规使用。这种常规使用所出现的效果,是一种整体效果。
作者在写作之时,由于要考虑到这个逻辑网,要考虑到整体,所以写作之时要瞻前顾后,因而速度不是很快的。
而读者在阅读时,他所接受的,也是这个逻辑网,也是一个整体。所以,他也要瞻前顾后地来接收这一个句子整体,因而,这种接收也并非十分轻松的。
于是,我们便看到了王蒙作品中的满篇的句号。他几乎是一个停顿便打一个句号,一节文字便打一个句号。这种标句号的方法。也便是句号在修辞中的一种变式用法。
笔者认为,这种“符号变式”手法,对于语体来说,实在可称为一场革命。现在这种打句号的方法已出现在千千万万人的作品中。(笔者对这种现象基本持赞成态度。)但最初的发明者实在是王蒙。